房間的燈滅了,只剩微微的燭光在夜色里搖曳。書架上那幾朵鮮紅的紙玫瑰在吐露歲月的芬芳,墻上那口古老的掛鐘在嘀嗒嘀嗒地行走,葡萄酒在安靜的器血里悄悄流淌…窗外,飄著縷縷醉人的細雨,昏黃的路燈下偶爾走過幾個夜歸的行人,撐著花花綠綠的雨傘消失在小區(qū)的拐彎處。
我喜歡在寧靜的夜晚,借著微微的燭光,隨手翻開一本三毛的文集,和著舒緩的音樂,聽這個奇女子用熱情的筆調書寫屬于她的繁華滄桑和塵世人倫。少年時,我用零花錢在地攤上買下她的第一本書(盜版書),翻得兩手都是油墨,我一邊改錯別字一邊驚嘆這個女人經(jīng)歷的一切。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夢想有一天能成長為像她一樣的女人。我用發(fā)夾把長長的劉海全部夾起來,這樣就可以像她一樣露出輪廓分明的五官。我每天晚上都梳著兩根粗辮子睡覺,這樣第二天起床就會擁有像她一樣的長卷發(fā)。我買回針線和布料,試著給自己做長長的大擺裙,這樣就可以像她一樣在自己的一針一線里盡情旋轉。我喜歡在脖子、手腕、腳踝上掛許多叮咚作響的廉價民族首飾,這樣我就覺得更靠近三毛一些。我披著大大的波希米亞披肩,穿著大花的波希米亞長裙,這樣我就可以像她那樣走路有風,像風箏那樣隨時準備起飛或降落。我夢想著有一天能去遠方流浪,因為遠方的風聲雨聲、沙漠海島、大城小鎮(zhèn)都殘留著她的氣息。

三毛給我的不是悲傷不是消極,而是一種廣闊的人生態(tài)度。她在沙漠里和愛人白手起家,在沙地上艱難地構建精神家園。從廢墟撿來的兩個紅燈籠經(jīng)她的巧手,就讓除夕夜有了濃濃的中國味。破舊的吉普車里,她親手做的紅布坐墊渲染著濃濃的波希米亞情調。她在虧本的情況下把房子賣給一對同樣熱愛生活的年輕夫婦后,還花了很多心血去打掃、整理和布置房間。她在離開的路上遇到那對匆忙趕去打掃房間的年輕夫婦時,只是微微一笑。因為三毛,我知道了另一種生活方式。有時能為愛人炒一盤蛋炒飯,或是在微弱的燭光中和愛人圍著熱氣騰騰的火鍋,你一句我一句地吐著熱氣,其實就是最平淡也最真實的幸福。
夏夜,窗外飄著離離散散的細雨。親愛的三毛,如果你在天堂看著,請你留意一個昏暗的窗口,一個伏在桌子上寫字的女人,她的靈魂一直與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