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住在大海邊(組詩)

黃小雅，2003年生，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于《當代》《詩選刊》《星星詩刊》等。有多篇作品被《微型小說選刊》《微型小說月報》等選載。

青島的藍

我一直住在大海邊

大海的藍不是一般的藍

我沒法形容的另外一種藍

湛藍，深藍，碧藍，天藍

像無數個墨水瓶滴下的藍

每天，我披著蔚藍的海水

做著瓦藍色的夢

更多的時候

我會把一些藍，裝在心里

保存起來

藍色的加工廠

青島、黃島、紅島大海的藍

都是膠州灣大海制造出來的藍

那是一些無法描述的藍

靛藍，紫藍，鋼藍…

我想象不出的藍

傍晚，你會看到藍色的月亮

像一個藍色的加工廠

輸出了源源不斷的藍

滾滾的藍月光和蔚藍的波濤

在海面上碰撞

藍和藍交織在一起

膠州灣，母親

大地用雙腳揉搓著

析出了海鳥的血液和溫度

她如同一張網

粘連著泥土、枯葉、我的家鄉

在膠州灣這口鍋里沸騰著

咕嘟咕嘟，煮熟了即將噴薄的蛋黃

那是剛冒頭的日出

在潦草的路人眼中

那片藍是細雨迷蒙的模

樣扯一段青島的黃昏遮掩她的悲傷

或插一抹晚霞到烏黑的發髻上

我靜靜地躺在她的臂彎里

一轉頭，聞到了母親的味道

是海鷗銜在嘴里帶過來的

我想向膠州灣里撒一把麥粒

等著她孕育出潔白的、浪花般的生命

熱氣騰騰的地鐵

從五四廣場站出發

被翻涌的熱氣推上地鐵

慌亂的人群急于尋找下一個歸宿

在挪揄間尋找一個落腳處

讓自以為疲憊的身體、緊繃的皮膚

得到一刻的松弛

我疇躇著，因為年輕

我幾乎是下一秒就愛上了站立的姿態

也幾乎是一瞬間

地鐵就響起到站的信號

我跌了一個翅趄

選擇坐在了一位女士替我占好的位置上

還沒等看清楚她的臉

那張面龐又被人群擠出我的腦海了

等海的人

漁火在遠處亮起又熄滅

海浪把貝殼推到我腳邊

又偷偷帶走

你留在沙灘上的腳印

被月光腌成兩行鹽漬

像沒寄出的信上的

我有無數靈光乍現的一刻

代價卻是無眠的夜晚

你要理想

你隨意拿走

這些悲傷的時刻只限這個春天

愛情是一輛列車

苦菊

我細細嚼著，仿佛過不了多少年

我就要變成一朵任人咀嚼的苦菊了

愛情是一輛列車

起點就坐落在

我體內最繁忙的交通樞紐上

疲憊的車體，穿山越洞

從前的火車

前路黑漆漆的

已經無法迎合愛人的時刻表

一條蟒蛇吞噬著黑夜

時間長了厚厚一層鐵銹

火車在憋著勁奔跑

都快馱不動，天空之上的月亮

窗臺

其實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窗臺，抱著樹影搖曳

和月光耳鬢廝磨，相顧無言

度過每個夜晚

那時候的火車開得多慢啊

闖不進逆流的時代

當我寫下幸福

真的身處夜晚

但還是忍不住

靠在影子熙來攘往的窗臺上

當我寫下幸福

意味著我愛上了多愁善感的時代

我愛上了痛苦，愛上了根源

愛上了我背后的影子

我們是一些加載中的事物

當我寫下幸福

我確信我愛上了世間一切

在巨大的黑暗里

我們是一些加載中的事物

乍現的靈光

在腦海中緩慢地

吐出煙圈

忽明忽暗

旅程

生命是一段押送病痛的旅程

病痛制約著命運

抖落一身塵灰

這是

飽經風霜的手指彈過的

最輕的東西

深夜

局部的疼痛，短暫的昏迷

我必須寫下這句話

要不然夢會消失

責任編輯：王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