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侵略者的鐵蹄踐踏齊魯大地,我的父輩們早已奮起反抗。1938至1939年間,父親和叔叔們相繼加入八路軍,成為家鄉莒南抗日的先鋒。作為抗屬子弟,我1942年進入抗日小學讀書。然而戰火紛飛,學習環境動蕩不安,兩年間學校被迫輾轉遷移五次,日偽軍的“掃蕩”如影隨形。侵略者的兇殘,更堅定了我追隨父輩的決心。
1945年2月,一個改變命運的時刻。我與村中幾位姐妹一同報名參軍,被分配到八路軍濱海軍區衛生隊,成為一名衛生員。
莒南是八路軍115師師部駐地,這片熱土上,抗日軍民與日偽軍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每一次戰斗過后,成批的傷員便從前線轉運至我們衛生隊。擔架、拐杖、痛苦的呻吟……
初到衛生隊的場景,至今震撼我心。一場激戰過后,傷員如潮水般涌來:肢體殘缺、紗布裹面、血肉模糊、痛苦呻吟……巨大的視覺與心靈沖擊讓我幾乎窒息。我迅速投入工作:作為看護員,端屎倒尿、喂藥喂飯、擦洗身體,事無巨細;作為敷料員,忍著刺鼻的氣味,一遍遍清洗傷員換下的沾滿膿血的紗布,晾曬消毒,循環使用。
戰地救護,是與死神爭奪生命的戰場。鐵骨錚錚的戰士,面對戰場上的槍林彈雨不曾落淚,卻在失去肢體后痛徹心扉。我們能做的,除了精心護理,就是用拉家常、唱家鄉小曲的方式,撫慰他們心靈的創傷,重燃希望的火苗。
那段彌漫著消毒水與血腥氣的歲月里,我們用青春和汗水,在血色晨曦中守護著生命的微光,也鑄就了自己無悔的抗戰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