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收藏大家葉義醫生

在民間收藏的大家中，有這樣一位收藏者，他生前遺愿，將他終生珍藏的81件犀角杯捐獻給故宮。他就是香港著名醫生、文物收藏與鑒賞家葉義。在我心目中犀角是重要的中藥材，它是以克稱重的，上世紀70年代香港的中藥店里，50克亞洲犀角售價約3000港元，當時50克黃金的價格僅僅800港元。81件明清犀雕作品，令我震驚！犀角器在古代工藝品中屬鳳毛麟角，在今天的藝術品市場上也是獨領風騷。早在2005年，香港蘇富比秋拍中，一件明末犀角雕雙螭海棠形杯以1076萬港幣成交；之后又有兩件犀角器均以3986萬港幣的高價，打破了這項拍賣的世界紀錄。

香港著名醫生、文物收藏與鑒賞家——葉義

葉義（1919～1984），中國香港著名醫生、醫學博士，文物收藏家、鑒賞家。祖籍廣東省惠陽縣，世居香港。葉義早年先后在香港大學和上海醫學院攻讀醫科，在抗日戰爭期間擔任軍醫。抗戰勝利后去英國深造，1950年回香港行醫。葉義醫生酷愛祖國文化藝術，廣泛收集各類文物，博學精鑒，見解獨到。一生收藏文物甚豐，尤以犀角雕刻器物為精，于文物研究方面著述頗多。生前曾立下遺囑，將所藏81件套犀角雕刻作品捐獻給故宮博物院，1985年葉義先生的遺愿終得實現。為此故宮博物院曾于1985年專門舉辦《葉義先生捐獻犀角杯展覽》以示紀念。葉義先生在香港收藏界頗有聲望。

81件犀角杯捐獻故宮博物院

香港葉義醫生捐獻的明清犀牛角杯81件，他幾乎憑借一人之力，撐起了故宮犀角器的半壁江山。當時故宮館藏的犀角器只有120件（現在故宮犀牛角器共有200余件），其中81件是葉義醫生捐贈的。主要包括：犀角雕螭竹靈芝杯、犀角雕秋葵紋杯、犀角雕玉蘭花紋杯、犀角雕加官添祿三足杯、鮑天成款犀角雕雙螭耳仿古螭虎紋執壺等。我國明清犀角杯存世量極為稀少，它不僅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還承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犀角杯在明代開始逐漸發展，當然這與鄭和下西洋關系極大，成為當時最受歡迎的酒具之一。由于犀角杯的制作材料——犀牛角非常珍貴且稀有，使得每一件犀角杯都顯得尤為珍貴和獨特。犀角杯主要采用浮雕和陰刻技法，作品以杯、盅及小件文房用具和擺件為主。犀角不僅具有清熱解毒、定驚止血的特殊功能，還因其獨特的形制被匠心獨運地雕刻成酒杯，體現了人類對這一珍稀動物的敬畏與珍視。由于犀牛已被列為瀕危保護動物，我國已經禁止犀牛角類商品的交易。看到眼前這些琳瑯滿目的犀角制品，不得不感嘆我國勞動人民雕刻制作犀角杯的巧奪天工，捐獻如此眾多的我國古代犀角雕作品的葉義如此之偉大。有些犀角杯上面還有犀角蓋，一套犀角杯、蓋就是兩件犀角組合成一套，真真是令人大開眼界，誠惶誠恐。在這之前我并不知道這些珍稀的犀角作品是香港葉義一人的藏品。故宮博物院特出版《捐獻大家——葉義》，讓大家銘記他為故宮文物珍藏所做出的巨大貢獻。

犀角雕刻作品的三大流派及藏家

一是北京派：代表宮廷藝術，取材厚、大，表現皇室題材，工藝精美，不計工本材料；二是蘇州派（包括嘉定），工巧薈萃，講究文人氣息，多取材蘭亭雅集、東坡游赤壁等題材，用料次于皇家；三是廣東派：帶有強烈的地方色彩，以花卉為主，用料較薄。中國歷史上犀角雕刻工藝在明清達到了高峰，現存的亞洲犀角雕刻作品絕大多數是明清時代的作品。亞洲犀角絕跡后，非洲犀角取而代之，則是在清中葉以后，大多是為了貿易，做來料加工。此外，犀角雕刻作品除了看材質，還要看制作年代、雕刻流派以及是否名家手筆。據有關方面統計，至今存世的犀角雕作品不超過4000件。在這有限的存量中，大部分犀角均散落在海內外知名博物館和大藏家手中。在中國內地北京故宮有100多件，上海博物館有40多件，南京博物館有4件。在歐美博物館中，愛爾蘭國立博物館藏有一批犀角器，約有160多件，居全球之冠。除此之外，美國藏家黃蕙與霍滿棠分別藏有犀角器40多件與80余件，是業內公認的藏家。

清早期犀角雕獸面紋爵杯

此杯高16.5厘米，以犀角雕成，仿古青銅爵形。口前有流，后有尾，兩側有方形短柱，一側有獸面幾何紋鋬，三足外撇。外口沿雕夔鳳紋裝飾，腹有四道云雷紋出脊，并以云雷紋為地，上雕變形夔紋及獸面紋。下腹光素，足部飾獸面蟬紋。清代犀角杯是一種非常珍貴的文物，屬于國家一級文物。清代犀角杯是一種清代官方制作的器具，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

清犀角鏤雕仿古蟬螭紋杯

清胡允中犀角鏤雕仿古蟬螭紋杯高16.2厘米，口徑14.1～10.9厘米，足徑5.9～5.7厘米。其造型仿照了商周時期的青銅觚，呈現出喇叭形狀。杯身上分別刻有蟬紋，中部則刻有獸面紋。在這些紋飾的基礎上，浮雕了幾條蜿蜒盤旋的螭龍，有的纏繞成了杯柄。杯底刻有“壬午七夕胡允中為仲青盟翁作”的題銘以及“胡允中印”的篆書印章。

清早期犀角雕松下高士杯

此杯高13.5厘米，口沿雕山巖倒掛，杯身去地高浮雕林間空地，一老者立于石臺旁，手中及石臺上有各式文房器具。一側鏤空松干為杯鋬。器物將去地高浮雕與局部圓雕、鏤雕相結合，刻畫出層次豐富的紋飾，表現出成熟的雕刻技巧。這是因為清代犀角杯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代表了清代的文化和工藝水平。另外清代犀角杯的級別是一級文物，這就意味著它在文物保護和管理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價值。

明晚期鮑天成款犀角雕雙螭耳仿古螭虎紋執壺

這件犀角雕雙螭耳仿古螭虎紋執壺通高13厘米，口徑15×7.8厘米，重316.3克。構思精巧，工藝絕倫。作者采用圓雕與鏤空技法，將一大一小兩只犀角分別雕刻，合為曲柄帶流執壺。壺蓋形如盔帽，飾陽文蕉葉紋，且有回紋鈕。壺身一側為流，鏤雕一小螭曲身攀繞于流上，頭伸至壺口邊。另一側鏤雕曲身扁體夔龍形鋬，三螭圍繞于流上下追逐嬉戲，靈動活潑。壺身紋飾從底向上分為四層，第一層為蕉葉紋，第二層為獸面紋，三四層為蟠夔紋。紋飾隱起，為淺浮雕技法刻制。

底部有陽文“鮑天成”款識。鮑天成是明末江蘇一帶著名的雕刻能手，他用犀角、象牙、紫檀制作的香盒、扇墜、頭簪、圖匣之類，往往都設計獨特，超邁前人。上面介紹的他所雕的犀角執壺，氣勢矯健雄奇，形象靈活生動，用犀角制作的執壺極為罕見，堪稱犀角雕刻工藝中的極品。

《捐獻大家——葉義》

由故宮博物院編寫，是一部關于明清時期犀角雕藝術品的精彩匯編。書中詳細介紹了多種珍貴的犀角雕工藝品，例如：犀角雕螭竹靈芝杯，其工藝精細，圖案生動；犀角雕秋葵紋杯，展現了犀角雕的獨特藝術魅力；犀角雕玉蘭花紋杯，以其雅致的花卉圖案令人贊嘆。此外書中還有犀角雕加官添祿三足杯，以及鮑天成款犀角雕雙螭耳仿古螭虎紋執壺，這些都是葉義先生收藏的瑰寶，每一件都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歷史意義。這部由故宮博物院精心編撰的書籍，不僅收錄了這些精美的犀角雕作品，還對葉義捐獻的珍品進行詳盡的描述。每件作品都附有彩版精印，清晰展示其細節，讓讀者能夠一睹實物風采。《捐獻大家——葉義》不僅是一部收藏愛好者的寶典，也是一部展示明清時期犀角雕藝術巔峰之作的珍貴文獻，對于研究這一領域的學者和藝術愛好者來說，都具有極高的參考價值。

唐代李商隱《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詩曰：“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作者的靈感來自于古代的通天犀，這種犀牛紋理首尾相連，被當作通靈的神物。如果不是葉義醫生的慷慨捐贈，我們今天很難見到如此精美的犀角器。

農民竹刻家范堯卿與葉義醫生的故事深深地感動了我

王世襄（暢安）先生輕易不會評價一位竹刻家，除非技藝精湛并深深打動他的人，農民竹刻家范堯卿（后改范遙青，他的竹刻作品多屬后者）就是其中之一。文章一開頭就說，范堯卿不同于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位竹刻家，他是一個中年農民，現在還承包著八畝半水田的真正的農民。他只上過半農半讀學校，由于刻苦自學，文史知識竟然相當豐富，藝術修養也有較高水平。范堯卿年復一年，只想種田和刻竹。種田是為了糊口，刻竹是為了精神上的安慰，因此真正用心的還是在刻竹。他就是這樣乃凝于神，一心一意、一刀一鑿地想把竹子刻好，通過自己的勞動，得到藝術上的享受。

世間凡是美的東西，是阻擋不了人們的欽佩與愛慕的，就如同金子總會閃光一樣，香港著名收藏家葉義醫生，對于振興祖國竹刻藝術不遺余力，編印了《中國竹刻藝術》兩巨冊，堯卿很想得到一部，由于素昧平生，他只得托人送去一件仕女臂擱，并提出求書之意。葉義收到臂擱后又驚又喜，馬上告訴王世襄有了新發現。經王寫信到常州，才把事情弄清楚，從此王老也與堯卿訂交。事情一步步地發展，就像“好酒不怕巷子深”一樣，范堯卿如同寶藏一樣逐漸被人發現。

葉義醫生的收藏涉及比較廣，既有“塊兒頭”偏小的犀角雕、瓷器、竹刻，又有明式家具這樣的大件藏品，同時還包括部分書畫作品。作為香港著名竹刻收藏家，葉義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開始蒐集有意趣的竹雕品，而到1978年時，他已頗富收藏，大部分是筆筒和香筒。當時他還與香港藝術館合作，聯合舉辦過一個大型竹刻展覽，一共展出了211件竹刻藏品。同時他們合著《中國竹刻藝術》上下兩冊，先后出版。上冊為展覽圖錄，有多件竹刻彩圖，并標明了時代、尺寸，款識、藏者、備注等項；下冊包括了《竹人姓名自豪索引》《竹人傳略》《文獻記載明代以前的竹器》《文獻記載明代以后未知者的竹器》《竹刻選例》《參考書目》等七項。這兩冊書至今仍是研究中國竹刻的最為經典、權威、完整的資料。書中關于“大明竹器”的特征和鑒定要點字字珠璣、精準實用。附兩件竹器供參考，一件為上海博物館所藏明代朱守城墓出土的“劉阮入天臺”香筒，一件是本人16年在香港于佳士得拍得的明末西園雅集圖筆筒。陳晶先生（多年陪同王世襄先生訪問常州竹刻藝人）談到，1979年7月12日世襄先生給我信：“和你商量，香港出版的那本《中國竹刻藝術》我很想借給幾位竹刻的同志看看，如徐秉方、白士風、無錫的喬錦洪等。我純粹是從發揚這一傳統藝術，想寄存你處，第一個可先借徐秉方看一兩個月不妨事。”8月14日信：“竹刻藝術一書已掛號寄上——附致秉方同志一函，乞轉交。”1980年7月28日來信告知：“葉義醫生編印的竹刻藝術，我已為白老、秉方、喬錦洪各要到一冊。”從陳晶先生多年陪同王世襄先生訪問常州竹刻藝人可知，王世襄先生不遺余力地扶植常州竹刻藝術家的感人事跡，并與葉義醫生為幾位藝人各要一冊《中國竹刻藝術》，對常州竹刻藝人實在是雪中送炭。

曾記得1983年秋，當葉義得知著名竹刻鑒賞家王世襄將赴英國講學時，特意趕到倫敦和王世襄相聚切磋，并積極籌劃在英國舉辦的一個竹刻展覽。自古強者之間都是暗自較量的。葉義在收藏圈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他玩鑒定唯一的對手是王世襄先生。我們知道王世襄先生是家具界公認的泰斗級人物，除了家具外，竹木牙角漆，他幾乎無一不通。王世襄先生離世后，將一生收藏的80件明清家具，悉數捐給上海博物館；而葉義將自己收藏的81件明清犀角器，全部捐獻給了故宮，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葉義身后

1980年葉義曾擔任過香港著名收藏組織“敏求精舍”的第20屆主席，也是成立于1974年的香港東方陶瓷學會的創會會員之一，并在1979～1981年間任會長。“敏求精舍”強調收藏家的人品，葉義無疑也是個有愛國心的收藏家，他收藏涉獵廣泛，包括瓷器、書畫、竹木雕刻、文玩家具等，且皆有見地，竹刻藝術鉆研尤精。葉義生前曾囑咐家人將自己的藏品捐贈給海峽兩岸的博物館。葉義逝世后，除了200多件中國竹刻精品捐給香港藝術博物館，還留下遺囑將其收藏的81件罕見明清犀角雕刻藝術品捐給北京故宮博物院。此外還有7幅廣東名家繪畫捐給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129件中國外銷瓷和東南亞瓷器捐給臺北故宮博物院。他珍藏的齊白石、李可染、張大千、傅抱石等名家的繪畫作品，通過拍賣行拍賣所得款項悉數捐贈給慈善機構，其胸襟之磊落、寬廣、仁愛無私，令人敬佩。

尾音

中國文物學會名譽會長謝辰生先生建議出版捐獻文物精品全集，當編輯查找到香港收藏家葉義捐獻明清兩代81件珍貴犀角雕刻器，遺愿由其弟弟代理捐獻故宮。葉義終身未婚，我們在編書過程中，聯系他弟弟，可他弟弟已經去世。他弟弟的子女對這些事一無所知。香港藝術館一位老館長和葉義交情很深，我們接到的又是不幸消息，老館長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