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言
1. 1 問題提出
自20世紀后期以來,隨著經濟全球化在全球范圍內向縱深發展,人員流動日趨頻繁,傳染病的傳播速度大大加快,影響也更加深遠。衛生健康問題的全球化已成為必然。由于“微生物世界的一體化”,世界各國“因病相連”,在公共衛生領域的相互依存度不斷增加。進入21世紀,隨著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evereAcuteRespiratorySyndromes,SARS)、甲型H1N1流感、中東呼吸綜合征、埃博拉出血熱、寨卡熱等傳染病的全球傳播,“低政治”的衛生問題逐步上升至“高政治”的生物安全領域,容易引發特大的全球性“非常態危機”,反映了全球衛生治理的重要性與必要性。新冠疫情的暴發成為21世紀以來人類社會面臨最大的“黑天鵝”事件。當前,針對全球衛生治理問題,各方雖然提出不同的治理方案與治理主張,但就以下兩方面達成相對一致的共識。其一,參與主體多元化。進入21世紀,以公私合作治理為創新特色的全球衛生伙伴關系迅速興起,使非國家行為體也能夠直接參與全球衛生決策[1]。目前,民間團體、學術界、政策網絡、智庫、企業以及許多新建立的聯盟均融人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包容性治理進程之中,形成了多利益攸關方模式。其二,治理能力專業化。一批受到專門訓練、擁有問題領域專業技術能力的專家學者,向目標群體提供科學性和專業性知識,塑造和倡導全球衛生治理規范。總體而言,多主體的共同參與以及持續的知識規范供給,是決定全球衛生治理有效性的兩個關鍵因素。
根據詹姆斯·麥甘(JamesMcGann)[2]的定義,“智庫是進行公共政策研究、分析、交流的機構,它們針對國內和國際議題產出政策導向的研究、分析和建議,從而使決策者和公眾對公共政策議題做出明智的決定”。全球衛生治理本質上是全球化在公共衛生領域擴展的結果,解決全球公共衛生問題需要進行全球公共政策和規劃。作為“政策規劃的智力中心”,智庫與全球衛生治理高度契合,在解決全球公共衛生問題方面,具備天然優勢。一方面,智庫是全球衛生治理的重要行為體,參與建構全球衛生伙伴關系。在全球衛生治理領域,智庫的存在感越來越明顯,包括與政府機構合作開展衛生服務研究和政策分析、獨立參加國際組織舉辦的衛生高峰論壇,等等。另一方面,智庫持續輸出全球衛生公共產品,承擔衛生“規范倡導者”(normentrepreneurs)的角色。作為全球知識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智庫能夠解決全球公共產品的“外部效應”,制約民族主義和利己主義帶來的不良后果。例如,新冠疫情期間,來自86個國家的163家智庫,以世界衛生組織(WorldHealthOrganization,WHO)提出的“拯救生命和生計”為使命,組建起全球政策網絡[3。值得關注的問題是,智庫怎樣參與全球衛生治理?如何在這一過程中進行知識規范供給?更進一步來看,智庫怎樣參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具體的參與機制是什么?
1.2 研究綜述
目前,國內外學術界普遍將智庫視作全球衛生治理的重要行為體,但傾向于簡單地將其歸類為全球衛生治理的“多利益攸關方”之一。既有研究關注到發展中國家衛生智庫以及全球智庫網絡的建設,將其作為實施衛生發展援助的重要方式[4;在對國王基金(King'sFund)[5]、全球衛生委員會(GlobalHealthCommission)[等智庫進行個案分析時,也涉及全球公共衛生政策、衛生公私合作伙伴等全球衛生治理相關內容。總體來看,少有研究對智庫本身參與全球衛生治理的具體方法進行深人探討。此外,從更寬泛的智庫參與全球治理來看,既有研究從提升治理能力[、影響政策過程[8]、設置政治議程[9]、建設政策網絡[10]等方面,對智庫全球治理的影響力評價體系、政策參與機制、議程設置路徑和思想傳播方式做出了有益探索。然而,尚未有研究分析智庫如何參與全球治理規范制定。作為行為體共享的行動標準與期望,全球治理規范塑造了實現全球治理的社會結構,是智庫全球治理能力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進行信息知識供給、倡導衛生治理規范,是智庫參與全球衛生治理的重要方式。
鑒于此,本文結合規范制定的框架理論,搭建智庫參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的機制模型,以“同一健康”(OneHealth)規范為典型案例,對智庫在規范制定不同階段的參與機制進行理論結合實際的分析,并就中國智庫如何參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提出建議。
2框架理論視域下智庫參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的機制模型
2.1框架理論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
框架理論(frametheory),又稱“框架分析”(frameanalysis),是定性研究的重要方法。20世紀50年代,人類學家格里高利·貝特森(Greg-oryBateson)受格式塔心理學的啟發,率先提出“心理框架”(mentalframe)的概念,并將其作為個體理解事物意義的重要手段。20世紀70年代,社會學大師歐文·戈夫曼(ErvingGoffman)借用貝特森的“框架”概念,挖掘社會現實的“情景定義”(contextualdefinition),將框架視作日常情境背后的無形主導結構,拓展運用至社會生活中的小規模結構分析,系統闡述了框架分析的理論與方法。隨后,框架理論被廣泛應用于傳播學、社會學、政治學、語言學等多個領域,形成了多維的研究態勢。
所謂“框架”,是人與環境發生關系的中介,只有通過框架,世界才能被理解與賦予意義,行動者才能通達日常生活的世界。其既可以指一種行動過程,也可以指一種闡釋結果。對于前者來說,框架理論發展出一套框架化(framing,也稱“框定”)模型,關注信息傳遞者將特定闡釋與秩序強加于社會世界的過程。對于后者來說,框架理論作為一種解釋圖式,成為解讀事實與文本的準則和篩選手段。因此,框架理論既能夠用來考察特定事實背后的認知體系,也能夠用于社會意義的建構過程研究。
“框架政治是全球治理的起點,它決定了某一議題是否被列入全球治理的議程…隨之而來的就是各方圍繞這一議題進行相互協調并形成相關的國際規范”[11]。與議程設置理論不同,框架理論不僅突出議題的顯著性,還通過框定議題引導人們應該怎樣理解。與政策過程理論相比,框架理論提供了“事件展開的意義”,側重于解釋思想觀念影響政策變化的動態過程[12]。在這兩個方面,框架理論適用于分析全球治理規范的制定過程,因為規范的特質“在于行為體的社會建構”[13]。框架化過程對規范產生發揮兩個關鍵作用:吸引國際社會對所涉議題的關注,擬議的規范為議題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案;將新規范與既定規范聯系起來,確保其能引起目標受眾的共鳴[14]
由于全球衛生治理領域存在大量激烈的意識形態立場,近年來,框架理論受到該領域學者的廣泛關注[15]。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受特定價值體系的影響,國際組織、全球智庫等規范倡導者通過特定框架化過程,建構全球衛生問題的社會意義,進而推動規范共識的形成。例如,WHO秘書處為《國際衛生條例(2o05)》(InternationalHealthRegulations2005)(以下簡稱《條例(2005)》)爭取支持時,選擇了集體安全的框定方式,并以2003年SARS暴發和H5N1病毒流感在亞洲的傳播為例,對《條例(2005)》進行合理化。
2.2智庫參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的機制模型
作為全球衛生治理的重要行為體,智庫參與了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框架化涉及規范制定的具體過程,主要分為建立框架、設定框架、框架效果和效果反饋4個階段[1]。依據智庫具體運作的實踐場域,本文提出智庫參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的機制模型,包括信息篩選、制造輿論、邊界工作和框架反思4種具體參與機制,如圖1所示。
圖1智庫參與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制定的框架理論機制模型 Figure 1 Mechanism model of think tanks participating inthedevelopmentof global healthgovernancenorms under the framing theory

2.2.1信息篩選機制智庫通過信息篩選機制,清晰界定議題,并給予價值判斷,以此確定規范框架。《2022年全球公共衛生情報報告》顯示,2002—2022年,全球共報告5,807起公共衛生安全事件,平均每年290余起[1]。這些事件不僅造成全球衛生治理領域的議題呈爆發式增長,而且都具有導致全球公共衛生安全危機的高度可能。對于智庫來說,這一趨勢既是風險,也是機遇。在規范框架建立階段,智庫依據長期的專業知識和政策經驗,充分發揮“信息篩選器”的功能,選擇當前或未來可能構成全球公共衛生安全危機的重點議題,并把握議題背后的矛盾聚焦。與此同時,智庫在針對選定議題開展政策研究時,會將一套價值理念納入到政策建議之中,從而完成對議題的初步價值判斷。由此,圍繞特定衛生議題與價值理念,智庫提供多組政策建議,形成其所認為的最適用于應對和解決這一議題的某種行為準則,奠定新衛生規范的總體框架
2.2.2制造輿論機制智庫通過制造輿論機制,突顯規范價值,并關聯既有規范,以此引起規范聚焦。“為什么一些衛生問題被理解為值得采取國際集體行動的嚴重問題,而另一些問題卻遭受忽視?”全球衛生治理規范及相關議題的重要性,不僅涉及疾病的死亡率和發病率、病原體的致死性和傳播性、干預措施的可用性和成本效益以及衛生問題造成的經濟損失等客觀因素,還是行為體進行戰略溝通和意義建構的結果。在規范框架設定階段,智庫憑借與國際主流媒體之間的“共生關系”,通過媒體影響“意見氣候”(thecli-mateof opinion)[17],持續將規范框架投射到國家等目標群體之上。一是要突出規范議題的緊迫性。智庫不斷調整規范議題的側重點,與更廣泛的安全問題相掛鉤,引起國際社會的規范聚焦。在1981一1994年,艾滋病僅被當作一個公共衛生或國際發展問題,直至1995年以后,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JointUnitedNationsProgrammeonHIV/AIDS,UNAIDS)等規范倡導者將艾滋病界定為“安全威脅”,才引起國際社會的重視[18]。二是要體現規范內容的合法性。智庫應當意識到規范合法性的需求,與更廣泛的社會規范相“契合”,如健康權、《條例(2005)》等,產生更強的公共權力與治理權威。
2.2.3邊界工作機制智庫通過邊界工作機制,改變受眾認知,并組建話語聯盟,以此形成規范共識。復雜性是全球衛生治理的本質特征。全球公共衛生問題涉及政治、經濟、社會、外交等多個領域,不僅造成規范適用性難題,還決定治理主體的多元性。智庫作為橫跨學術機構、政府部門、社交媒體、公司商會等不同社會領域邊界的組織,是連接國內和國際社會各界的“橋梁”,能夠推動不同領域之間“知識和人員的流動”。在規范框架效果階段,智庫利用自身對政黨、利益集團、公司企業、國際組織、民間社會組織和官僚機構等規范受眾的影響力,開展邊界工作:一方面,溝通衛生規范知識與具體政策領域;另一方面,推動跨領域的政策對話、協調甚至“討價還價”,進而形成規范共識。一旦受眾群體的規范共識累計形成話語聯盟的框架效果,其對全球公共衛生事務的影響力就不容小。此外,智庫通過跨國網絡平臺,憑借其知識性權威,主動建設話語聯盟,形成“意義共同框架”(commonmeaningframe-work),積聚規范實施的政治壓力,收獲良好的框架效果。
2.2.4框架反思機制 智庫通過框架反思機制,調整規范框架,并延長規范生命,以此評估規范效果。瑪莎·費麗莫(MarthaFinnemore)等[19提出了由興起、擴散和內化三個規范進化階段構成的“規范生命周期”。在此基礎上,萊德·麥基翁(RyderMckeown)[20]進一步提出了“規范退化”階段機制。規范框架在兩個時期都面臨著規范挑戰:規范進化時期,會發生規范競爭,破壞規范框架的穩定;規范退化時期,會發生規范框架接受程度倒退,甚至出現規范消亡。高質量的信息生產是規范競爭的關鍵環節,規范框架本身的完整性和合理性是規范退化的決定因素。智庫能夠發揮其知識專長,既可以增強信息的“厚度”和可信度,也可以充當“思想的客”,轉化領域內的新思想或其他領域的知識,從而完善規范框架。在規范框架效果反饋階段,智庫綜合運用主題研討、座談訪談、民意調查、專家調查、大數據分析等方式,搜集分析目標群體的相關反饋,不斷驗證框架效果。針對前期信息篩選不足的問題,智庫能夠對框架的議題內容予以補充,增強相關信息的質量與前沿性。與此同時,面對國際形勢變化,智庫反思既有框架的適用程度,不斷調整框架化的思路和策略,從而修正既有框架的不足之處。
3框架理論視域下智庫參與制定“同一健 康”規范的機制分析
3.1 案例選擇:“同一健康”規范
本文的研究案例選取遵循完整性、相關性與重要性三項原則。具體如下:其一,規范成熟,能夠較為完整地還原規范發展動態;其二,智庫相關,智庫深度參與規范制定過程,并為中國智庫提供借鑒;其三,現實關懷,涉及全球衛生優先事項,對當前全球衛生治理具有重要意義。根據上述標準,本文選擇了“同一健康”規范作為典型研究案例。
“同一健康”,也稱“全健康”,是一個綜合性的衛生健康規范。從規范議題來看,“同一健康”旨在將人類健康、動物健康和生態系統健康結合在一起,以此看待“人類一動物一環境”復雜的交互影響。從規范價值來看,“同一健康”考慮了非人類中心主義的價值因素,“將道德關切的范圍擴展到狹隘的人類利益之外”[21]。“同一健康”規范源于“同一醫學”(onemedicine),自2004年被正式提出以來,這一規范已經獲得WHO、世界動物衛生組織(WorldOrganizationforAnimal Health,WOAH或 OIE(D) )等重要行為體的采納,目前已經作為國際政治議程的優先事項得到各國的付諸實踐,被視為應對全球衛生挑戰的主要方針[22]。在規范制定的過程中,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獸醫學院、國際野生生物保護協會(WildlifeConservationSociety,WCS)野外獸醫計劃(FieldVeterinaryProgram,FVP)專家小組等機構,發揮著智庫在專業知識和政策制定之間的“橋梁”作用,“同一健康”委員會(OneHealthCommission)、查塔姆研究所(ChathamHouse)等專業智庫持續進行知識供給,它們都是重要的規范倡導者。
3.2 案例呈現
3.2.1建立框架階段:“同一健康”規范萌芽期(20世紀60~90年代初) “同一健康”規范議題和規范價值源自獸醫學領域的“同一醫學”。早在1964年,現代獸醫流行病學鼻祖卡爾文·施瓦布(CalvinSchwabe)出版的專著《獸醫學與人類健康》(VeterinaryMedicineandHumanHealth)中,強調人與動物之間不可避免的醫學共生關系[23]。1984年,卡爾文·施瓦布在《獸醫學與人類健康》第三版中,第一次系統性地提出針對人畜共患病的“同一醫學”概念[24]。隨著時間推移,與卡爾文·施瓦布合作的科學家與醫療從業者開始參與全球人類健康和動物健康研究,向國際組織提出建設性的意見與建議,將“同一醫學”納人到國際組織的官方報告之中,如20世紀80、90年代,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oodandAgricultureOrganizationoftheUnitedNations,FAO)和WHO針對布魯氏菌病等人畜共患病發布的系列報告等,奠定了“同一健康”規范的最初雛形。
3.2.2設定框架階段:“同一健康”規范形成期(20世紀90年代末至2004年)20世紀90年代末,“同一醫學”成為全球獸醫從業者的普遍共識,但這一概念局限于有限領域,尚未被規范化。2004年9月,WCS在紐約洛克菲勒大學舉行“同一世界,同一健康”(OneWorld,OneHealth)專題討論會,討論了疾病在人類、家畜和野生動物之間的傳播,確定了12個優先事項,以應對人類健康和動物健康的共同威脅。這些優先事項統稱為“曼哈頓原則”(ManhattanPrinciples),呼呼采取國際性、跨學科的方法預防疾病,獲得多個衛生領域國際組織的認可。自此,“同一醫學”拓展為涵蓋范圍更廣、應用性更強的“同一健康”,并且“同一健康”正式作為一種衛生治理規范登上國際舞臺。
3.2.3框架效果階段:“同一健康”規范成熟期(2005—2009年)2004年以后,許多規范倡議組織開始出現,如“同一健康”倡議(OneHealthInitiative)組織、“同一健康”委員會等。在這些倡議組織的推動下,“同一健康”獲得來自不同領域的認可,運用于支持各國攜手應對全球人畜共患病,“同一健康”規范也進入擴散的節點。2008年10月,26個國際組織以及120多個國家的代表在埃及沙姆沙伊赫召開第六屆國際禽流感及大流行流感部長級會議,將“同一健康”確立為全球衛生的重要目標。至此,“同一健康”規范收獲前所未有的框架效果,上升為全球衛生治理的普遍規范。
3.2.4效果反饋階段:“同一健康”規范調整期(2010年至今)自2008年部長級會議以后,“同一健康”開始成為一種全球共識,但主要問題在于規范停留在理念層面,缺乏實踐應用的具體標準。2010年12月,WHO、FAO和OIE在越南河內達成三方合作協議,倡導在“人類一動物一環境”界面上共擔責任、協調全球的行動與部署。此后,三方每年至少召開一次面對面會議,討論“同一健康”的具體實施問題。
2020年,新冠疫情再次證明了人類、動物和生態環境之間的密切聯系。2021年2月,三方重申環境維度對“同一健康”的重要性,呼吁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itedNationsEnvironmentPro-gramme,UNEP)加入合作。同年5月,四個國際組織成立“同一健康”高級別專家小組(OneHealthHigh-LevelExpertPanel,OHHLEP),開始對現有規范框架進行調整。同年12月,OHHLEP發布“同一健康”操作定義,明確“同一健康”
是一種綜合的、增進聯合的方法,旨在可持續地平衡和優化人類、動物和生態系統的健康。2022年11月,OHHLEP公布《“同一健康”變革理論》(OneHealthTheoryofChange),提出一套解釋預期變化的流程架構,用于指導小組自身工作,并為其他致力于“同一健康”的組織提供參考[25]。變革理論的出臺表明規范調整的初步完成。
3.3 案例分析
3.3.1高校智庫對“同一健康”規范的信息篩選在建立框架階段,清晰界定規范的議題和價值,不僅依靠卡爾文·施瓦布的個體“規范活動家”(normactivists)的努力,還得益于卡爾文·施瓦布任職的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獸醫學院。在這一過程中,獸醫學院發揮了高校智庫的作用,通過信息篩選將“同一醫學”品牌化,使其納入到政策咨詢與人才培養之中。
其一,開展相關政策咨詢,深耕規范議題。1966年,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獸醫學院關注到卡爾文·施瓦布的學術與職業貢獻,邀請卡爾文·施瓦布擔任獸醫流行病學教授,并創辦世界首個獸醫流行病學與預防醫學系。在卡爾文·施瓦布及其同事的共同努力下,獸醫學院在很大程度上充當政府“政策顧問”的角色,實現了“同一醫學”向政策制定層面的轉換,推動了決策的科學性和專業性。自1987年起,獸醫學院承擔了加州動物健康和食品安全實驗室系統(Cal-ifornia Animal Healthamp;Food SafetyLabSystem,CAHFS)相關工作,將“同一醫學”與加州食品和農業部門的決策相融合。20世紀90年代,獸醫學院持續挖掘藍舌病病毒生態學、水傳播人畜共患病原體、布魯氏菌病等“同一醫學”相關議題,搜集相關科學數據,幫助決策者開展動物健康、人類安全和環境質量的管理實踐。
其二,培養衛生治理人才,倡導規范價值。作為全球獸醫流行病學的先驅,獸醫學院培訓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公共動物疾病防治的領導者,改變其看待人類與非人類、人類醫學與獸醫學之間關系的方式。數百名經過培訓的專業人員,將預防獸醫學的原則應用于75個國家的公共衛生、食品動物健康和野生動物保護工作[26]。這些人員彼此構成一張科學家和醫療從業者網絡,致力于全球“同一醫學”的研究與推進工作,在美國衛生乃至全球衛生領域發揮著重要影響力[27]。例如,卡爾文·施瓦布培養的第一位獸醫流行病學博士彼得·尚茨(PeterSchantz)曾長期任職于泛美人畜共患病中心(PanAmericanZoonosesCenter)以及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entersforDiseaseControl,CDC),從事棘球蜘等人畜共患病的研究與政策咨詢工作。在提出政策建議過程中,這些人員一致主張打破人類與動物之間的物種邊界,這也成為后來“同一健康”的核心價值理念,反復出現在“同一健康”曼哈頓原則(OneHealthManhattanPrinciples,20o4)、最終報告(OneHealth:ANewProfessional Imperative,2008)、操作定義(OHHLEPsDefinitionofOneHealth,2021)以及變革理論(OneHealthTheoryofChange,2022)等重要文件之中。
3.3.2專家智庫對“同一健康”規范的與論制造在設定框架階段,WCS通過拓展“同一醫學”適用范圍,引人關心生態系統健康的相關內容,將人類常見傳染病的風險擴大到瀕危野生動物,從而使“同一醫學”順利過渡到“同一健康”。事實上,這一進展主要由WCS內部專家智庫FVP進行推動。自1989年成立以來,FVP把保護全球野生動物種群健康的使命與“同一醫學”相結合,通過召開專題討論會、借助主流媒體平臺等方式制造與論,持續向目標群體投射規范。
其一,召開專題研討會,關聯既有規范。20世紀90年代末,FVP開始與新發傳染病學家、致力全球動物健康的科學家和獸醫之間建立合作關系。2003年9月,在南非德班第五屆世界公園大會上,FVP專家小組、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Nature,IUCN)南南合作獸醫專家組以及IUCN南部非洲可持續利用專家小組聯合召開研討會,將“同一健康”作為新成立的健康、環境和發展合作網絡的目標[28]。在此次會議中,FVP將“同一健康”與WHO廣泛接受的健康定義以及健康權規范相關聯,把生態系統視作健康的重要組成部分,拓展了健康權規范的范疇,主張采取更廣泛的合作方式來改善人類、動物和環境的健康,并將這項工作追溯至卡爾文·施瓦布的“同一醫學”,得到與會人員的一致認可。隨后,在FVP的主持下,WCS分別在美國、泰國、中國、巴西等國家接連召開多次“同一世界,同一健康”研討會,邀請世界各地專家繼續討論與完善這一規范,并得到上述國家衛生部門的重視[29]
其二,借助主流媒體平臺,凸顯規范議題。2002年,動物源性傳染病SARS的暴發,引起全球對公共衛生問題的關注。2003年,剛果(布)暴發埃博拉疫情,短時間內導致100多名剛果人死亡,并且造成剛果野生動物棲息地內數以萬計類人猿的死亡。在接受《華盛頓郵報》(TheWashingtonPost)采訪時,FVP負責人威廉·卡列什(WilliamKaresh)指出,“剛果的埃博拉疫情最初是在大猩猩身上發現的,這一警告本可以用來挽救生命”[30]。由此,威廉·卡列什發出“同一健康”呼吁,認為應該將人類、家禽和野生動物的健康結合起來討論。這一呼呼獲得各方響應,威廉·卡列什也被視作“同一健康”領域的國際權威[31],成為公認的規范活動家。
3.3.3倡導智庫對“同一健康”規范的邊界工作在框架效果階段,“同一健康”規范逐步打破不同領域、不同學科、不同部門的封閉“筒倉\"(soils),使國家與非國家行為者都能夠采用“同一健康'表達合作意向。換言之,“同一健康”規范背后存在一個包容各方觀點的認知框架,使各方對衛生問題相互排斥的理解轉向集體重構,從而促進合作承諾,最大程度地緩解行動者之間的緊張關系[32]。作為倡導智庫,“同一健康”委員會及其前身“同一健康”倡議行動小組(OneHealthIni-tiativeTaskForce,OHITF)通過跨邊界規范倡導,形成了規范的話語聯盟,推動了這一共同意義框架的建構。
其一,建設倡議小組,開展邊界工作。“同一健康”委員會前身是美國獸醫協會(AmericanVet-erinaryMedicalAssociation,AVMA)于2007年4月成立的OHITF。OHITF受到AVMA、美國醫師協會(AmericanMedicalAssociation,AMA)、美國公共衛生協會(AmericanPublicHealthAsso-ciation,APHA)等多部門支持,是健康科學工作者、學術機構、政府機構和各領域從業者的合作平臺[33],具有天然的跨邊界屬性。從2007年開始,OHITF通過電話會議共同討論了“同一健康”規范,并對“同一健康”感興趣的利益攸關方進行訪談,以了解不同領域的基本觀點。2008年7月,OHITF發布了《“同一健康”:一種新型的專業規則》(OneHealth:ANewProfessionalImperative)最終報告,將“同一健康”界定為“多個學科在地方、國家和全球層面共同努力,以實現人類、動物和環境的最佳健康”[34]。這一定義綜合來自不同領域的觀點,形成了一種規范共識,隨即被國際社會所采納,進入到2008年沙姆沙伊赫部長級會議的最終文件[35]
其二,設定倡導目標,邊界工作常態化。2008年的最終報告提議成立“同一健康”委員會,繼承倡議行動小組的工作。作為倡導智庫,“同一健康”委員會專業從事“同一健康”規范的營銷,確定了兩個主要目標:通過建立資源交流中心推廣“同一健康”;改變各類與健康相關學科和機構的工作方式。隨后,“同一健康”委員會通過召開“同一健康”峰會、出版《“同一健康”委員會通訊》(OneHealthCommissionNewsletter)、創建公共服務廣播等多種方式,橫跨美國農業部、美國CDC、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美國國際開發署、學術界、州政府和國際組織等不同部門的邊界,打破了傳染病學、公共衛生、獸醫、藥學等不同學科領域的“筒倉”,組建強大的規范話語聯盟,引起了越來越多的規范共鳴。例如,與全球狂犬病控制聯盟(GlobalAllianceforRabiesControl,GARC)和國際蝙蝠保護組織(BatCon-servationInternational,BCI)合作,建立蝙蝠狂犬病教育小組;發起“同一健康”病媒傳播教育倡議、社會科學倡議、1HOPE(OneHealthfor OnePlanetEducation)倡議等多項跨學科倡議;民間推動“同一健康”立法,等等。
3.3.4衛生智庫對“同一健康”規范的框架反思在效果反饋階段,全球衛生領域的頂尖智庫英國查塔姆研究所發現既有規范框架的不足,并開展相關研究,為規范調整提供了新信息、新知識、新思想。查塔姆研究所旗下的全球衛生安全中心(CentreonGlobalHealthSecurity)承擔了這項工作,從補充議題信息以及增強規范適用兩處著手,促進了“同一健康”規范的調整完善
其一,補充議題信息,強調環境維度的重要性。2010年3月,全球衛生安全中心率先意識到“同一健康”對環境維度的關注不足,與查塔姆研究所內部的環境社會中心召開聯合會議,討論加強野生動植物保護、畜牧業和衛生部門之間合作的備選方案[3。2015年1月,全球衛生安全中心發布了《全球環境治理對全球衛生的經驗教訓》(Lessonsforglobal health fromglobalenvironmentalgovernance)報告,旨在搭建知識流通的“橋梁”,將全球環境治理領域的經驗教訓轉移到全球衛生領域[]。同年,全球衛生安全中心成立“同一健康”項目組,由英格蘭公共衛生署(PublicHealthEngland,PHE)全球衛生顧問奧斯曼·達爾(OsmanDar)擔任主任。奧斯曼·達爾也是2021年OHHLEP“同一健康”實施專題小組的聯合主席,負責定義“同一健康”、確定案例研究、發展變革理論、尋找技術體制障礙和制定實施戰略五項關鍵工作。中心項目組成員之一尼蒂什·德布納特(NitishDebnath)同樣也是專題小組成員。在開展“同一健康”相關工作時,尤其強調環境與健康之間的密切聯系,將中心最新的研究成果轉移到OHHLEP。
其二,增強規范適用,開發相關治理框架。2017年4月起,全球衛生安全中心與碩騰(Zoetis)公司合作,對歐亞非100多個“同一健康”網絡展開調查。調查發現,只有 15% 的網絡提供了監測和評估戰略,而能披露相關細節的網絡則更少[38]。同年11月,全球衛生安全中心舉辦“同一健康:制定指標以監測實施進展”(OneHealth:DevelopingIndicatorstoMonitorProgresstowardsImplementation)圓桌會議,展示了一個包括30項指標的監測和評估框架[39]。與會者就指標的合理性進行商榷,進一步討論“同一健康”治理框架。此后,全球衛生安全中心憑借自身的專業知識能力,與其他行為體合作,推動監測評估框架在全球層面的應用,成為OHHLEP變革理論的重要參考。在變革理論出臺后不久,全民健康中心②(CentreforUniversalHealth)與《柳葉刀》(TheLancet)、英國衛生安全局③(UKHealth SecurityAgency,UKHSA)等合作伙伴召開聯合會議,強調將“同一健康”方法應用于改善全球衛生安全,與衛生安全能力評估框架相融合[40],以此拓展規范的適用范圍。
4結語
近年來,隨著全球衛生治理改革進入深水區,新冠疫情暴露出《條例(2005)》等治理規范的不足,推動規范轉型、創建全新規范可能成為未來中國參與全球衛生治理的重點。作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智庫需要在這一進程中貢獻自己的專業力量,推動中國提出的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健康絲綢之路”等改革主張和規范理念走向世界舞臺。基于規范制定的智庫參與機制以及“同一健康”規范的歷史經驗,可以得出如下4點啟示。
第一,聘任代表性活動家,組建工作小組。在“同一健康”案例中,卡爾文·施瓦布、威廉·卡列什、奧斯曼·達爾、尼蒂什·德布納特等規范活動家發揮了關鍵作用,為智庫開展政策咨詢、培養專業人才、構建合作網絡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并且憑借自身影響力將智庫思想傳播至國際社會,獲得目標群體的認同。中國智庫可以聘請這類代表性活動家到智庫任職,成立由其領導的工作小組,匯集專家人才,積累專業知識,以此開展規范倡導活動。例如,作為服務“健康中國”戰略的新型智庫,清華大學萬科公共衛生與健康學院由領導“全民健康覆蓋”運動的WHO前總干事陳馮富珍出任首任院長。
第二,打造特色智庫品牌,兼顧多元發展。在“同一健康”案例中,從獸醫學院的“同一醫學”教育到FVP的“同一世界,同一健康”系列研討會,從“同一健康”委員會的成立再到查塔姆研究所的“同一健康”項目組,均體現出相關智庫的品牌化戰略。中國智庫應當意識到鮮明品牌的重要性,圍繞特定規范打造特色智庫品牌,體現“小而精”的專業研究特色。在深耕專業領域的同時,智庫也要意識到全球衛生領域突出的“筒倉”問題,聚集不同學科領域“最好的思想家和實踐者”,加強智庫的多元化發展,不斷調整智庫的人員結構與知識構成。
第三,開展智庫協同合作,形成倡議網絡。由于規范制定各階段的介入機制不同,不同階段參與的智庫類型有所區別,彼此之間構成了規范倡議網絡的最重要組成部分。在進行規范倡導時,中國智庫既要注重不同類型智庫之間的分工合作、協同共贏,也要注重與其他規范倡導者一同開展活動,從而推動規范倡議網絡的形成。
第四,加強國際組織聯系,增強國際影響。智庫各階段的介人機制是否發揮作用,是以規范知識供給能否得到國際組織認可作為重要的衡量標準。中國智庫要注重加強與WHO、WOAH等衛生領域國際組織的聯系,增強對組織的影響力,從而利用組織平臺倡導新規范。具體包括:一是打造智庫與國際組織之間的“旋轉門”;二是主動向國際組織提供咨詢建議;三是與國際組織聯合召開專題研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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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峰:選題確定、論文框架設計、論文思路整理和寫作、論 文定稿等;
高陽:資料采集、論文寫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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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Mechanism of Think Tanks Participating in Global Health Governance Norms Formulation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Frame Theory -Taking the “One Health” Norm as an Example
Zhao Changfeng Gao Yang
School of Politics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Think tanks are the key multi-stakeholders and important norm entrepreneurs of globalhealth govermance.Exploringthe ways ofthink tanks toadvocate norms,is notonly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enhancetheir global governance capabilities,butalso helps themcontribute profesional knowledge to global health governance reform in the post-epidemic era.[Method/Process] Based on frame theory of norm formulation,this paper demonstrates the specific mechanism of think tanks’participation in norms formulation,shows the diferent stages of participation,and takes the“One Health” norm as a typical example to analyze how think tanks operate through four mechanisms: information filtration,public opinion shaping,boundary work and framework reflection, helped elevate“One Health”to become the priority and universal norm of intemnational society.[Result/Conclusion] The study reveals,the think tank intervenes in the processof norms formulation through four mechanisms,plays a crucial role in knowledge supply,and constantlypromotes the generationand difusion of norms.In the face of real demand of China to create new global health governance norms,Chinese think tanks need to start from four aspects: absorbing representative activists,building unique brand,carrying outthink tanks collaboration and enhancing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ties.Through these efforts, Chinese think tanks can accumulate professional knowledge,shape the initiative network,and conduct norm advocacy,thus promoting China’s reform ideasand normative concepts to the world stage.
Keywords: global health governance international norms think tanksframe theory“One Heal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