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嶺在離吉林城不遠的長白山上,民間有“到了老爺嶺,就是長白山”一說。這里峰巒疊翠,林海茫茫,一眼望不到邊際。
九一八事變后,不愿做亡國奴的勇士們,紛紛拿起武器同日寇戰(zhàn)斗。中共滿洲省委派遣楊靖宇來到吉林,將各路抵抗力量組織起來,成立抗聯(lián)部隊。
冬季,白雪覆蓋了一切,大山里物資匱乏,尤其缺少棉服。
日軍也面臨同樣的困境。1933年的嚴冬提前到來,駐守蛟河的日軍還沒來得及換上棉服,一個個凍得嗷嗷直叫,躲在屋內(nèi)連站崗都不愿去。經(jīng)過一遍又一遍催促,這天,兩輛載著棉服的日軍軍用大卡車從吉林城直奔蛟河。
情報傳來,抗聯(lián)馬上組織部隊在二道河子橋邊設(shè)伏。在零下四十多攝氏度的戶外,抗聯(lián)戰(zhàn)士們凍得瑟瑟發(fā)抖。
下午,雪洞子里的抗聯(lián)戰(zhàn)士們等到了這兩輛日軍卡車,經(jīng)過一番激戰(zhàn),抗聯(lián)戰(zhàn)士們消滅了押車的日軍,繳獲了滿滿兩卡車物資。指揮員讓每個戰(zhàn)士都換上棉服,然后將其余棉服轉(zhuǎn)移進山,運至密營。戰(zhàn)士們搬運著一件件嶄新的棉服,興奮不已,心想這下鬼子可要凍干巴了。
駐守蛟河的日軍心急如焚,就像盼救星一樣,等待著運送棉服的卡車到來。
日軍中隊長著急地問道:“總部說卡車已經(jīng)上路多時,怎么還沒到?”他非常擔(dān)心,如果防寒的棉服出事,那他們可就完蛋了。
不久,日軍巡邏隊的人攙扶著兩個傷兵回來報告,說車隊在老爺嶺二道河子橋西被劫。日軍軍營頓時炸開了鍋,日軍中隊長大聲號叫:“全體出動,必須把棉服搶回來!”
日軍的七輛卡車沖出了營區(qū),駛向二道河子橋。車上三百多名日本兵頭戴鋼盔,身穿黃呢子單大衣,個個荷槍實彈,眼睛紅紅的,像是在冒血。
二道河子橋邊,轉(zhuǎn)移棉服的戰(zhàn)士們還沒走遠,指揮員看見遠處有幾輛日軍卡車向這邊駛來,果斷命令中隊長馮志超帶著兩名戰(zhàn)士留下來掩護,其余的人全部撤離。
馮志超立刻帶上機槍手趙凱、彈藥手小劉,前往山頭組織掩護。等日軍的卡車開到山下,仨人將手榴彈投到路旁,轟隆隆幾聲巨響,日軍立即跳下卡車,尋找隱蔽之處,開槍還擊。
趙凱的機槍向日軍掃射,日本兵一個接一個應(yīng)聲倒地。
氣急敗壞的日軍軍官哇哇大叫,舉著亮閃閃的戰(zhàn)刀,指揮進攻。為了這兩卡車棉服,日軍要拼命了。
日軍沖上來了,仨人用機槍把敵人一片片掃倒。馮志超計算了一下時間,估摸著部隊已撤遠,便下令撤退。
這時,天漸漸黑了下來。
仨人越過幾個山頭。日軍追到了一個三岔路口,看見岔路上有密密麻麻的腳印,便順著腳印繼續(xù)追。
馮志超他們一看敵人追的方向正是密營所在地,就馬上折了回來,拿機槍朝日軍隊伍后面掃射。日軍一聽到槍聲,馬上向后轉(zhuǎn),大叫著似瘋狗般向馮志超他們撲來。
仨人立即向山上退去,在高處,他們看見失去目標(biāo)的日軍在山腰來回轉(zhuǎn)圈,二十多支手電筒晃來晃去,射出一道道白光。
馮志超詼諧地說:“小鬼子變成拉磨的驢了,不打自轉(zhuǎn)。”小劉隨即加上一句:“要是把這群驢拉進老爺嶺,那就轉(zhuǎn)得更熱鬧了。”
一句話提醒了馮志超,他心里一動,一個絕妙的想法涌上了心頭:“對呀,咱們?yōu)樯恫话压碜右嚼蠣攷X去呢?”
趙凱也是一陣激動:“鬼子會進去嗎?”
馮志超說道:“從鬼子目前的心態(tài)來看,他們肯定會進去。”
當(dāng)?shù)乩习傩粘Uf,進了老爺嶺,沒有天王老子下凡引路,就別想出來。
馮志超又向日軍的隊伍開了幾槍,槍聲讓日軍找到了方向,日軍立即向他們追來。
仨人巧妙地利用有利地形,與日本兵玩起了捉迷藏。趁敵人不注意,仨人冷不防打了幾槍,幾個日本兵應(yīng)聲倒下。日軍一心想著奪回棉服,更是緊追不舍。
“好了!”馮志超對趙凱和小劉說,“這群驢又叫咱們拉過來了!現(xiàn)在,咱們仨分頭行動,邊撤退邊放槍,兩個小時后,在老山嘴子會合。”
一個日本兵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三串雜亂的腳印。“他們分兵了。”日本兵判斷道。“這說明他們不堪一擊,分頭逃跑了。”日軍中隊長毫不遲疑地命令,“他們就在前面,追!”
日軍也兵分三股。前面不時傳來槍聲,日軍緊緊跟隨,不敢有半點兒疏忽,唯恐跟丟了目標(biāo)。
夜里,三位抗聯(lián)戰(zhàn)士終于在老山嘴子會合了,同時,三股日軍也跟隨到了這里。
日軍對老爺嶺多少有些了解。平時“掃蕩”時,一到老爺嶺,他們就撤兵回營。可今天他們氣急敗壞,似乎忘記了此處的險惡,滿腦子想的都是搶回棉服。
老爺嶺夜霧蒙蒙,白雪皚皚。遠遠望去,就像一片無垠的雪海,平平坦坦,似乎很容易通過,但走起來比登山還難。
這里積雪下面到處是凹坑、荊棘、樹樁、敗葉和亂草,極不便于行走,一不小心就會踩空。日軍踏著一米來深的積雪,冒著零下四十多攝氏度的奇寒,一個個跌跌撞撞,半天邁不了幾步,累得筋疲力盡。
月光灑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日軍累得爬都爬不動了。
馮志超他們仨人坐在雪坑里休息,由于彈藥耗盡,他們無法再開槍了。這時,他們都感覺到了饑餓。趙凱捧起一把雪塞進嘴里,仰頭指著天空說:“你們看!”三雙眼睛一齊仰望天空,只見月亮的四周積著絮狀的月暈。憑經(jīng)驗,他們知道馬上就要變天了,這是暴風(fēng)雪的前兆。
“走!”馮志超一聲令下,仨人迅速撤出老爺嶺,返回密營。
果不其然,沒多久,西北風(fēng)呼嘯,暴風(fēng)雪驟降。被東北人稱為“大煙兒炮”的天氣猛地降臨……
次年春天,抗聯(lián)的一支部隊轉(zhuǎn)移至老爺嶺的一個山頭時,一陣陣惡臭迎面撲來。一位戰(zhàn)士跑過來報告,山谷里發(fā)現(xiàn)大片的日本兵尸首,還有很多槍支彈藥。
原來,那些搶棉服的日本兵,一個也沒逃出去,全都凍死在老爺嶺了。
據(jù)悉,抗聯(lián)部隊多次在老爺嶺與日軍激戰(zhàn),均給日軍以沉重打擊。
吉林老爺嶺千余米高的山脊聳立著,面對一撥撥來勢洶洶的日本侵略者,它從未低下高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