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藝以載道到藝以療心：我國文化館藝術療愈的創新研究

摘 要：在文化強國與健康中國戰略協同推進的背景下，我國文化館可以融合時代需求與文化使命，拓展延伸自身職能，通過開展藝術療愈，助力緩解心理健康服務資源缺口，促進社會包容和諧，并為傳統藝術注入現代功能，增強優秀文化傳承的生命力，同時提升文化館的社會影響力，塑造有溫度的文化家園形象。文化館通過探索創新公共文化服務與促進全民心理健康的雙贏路徑，將會實現社會和文化的雙重價值。

關鍵詞：文化館；藝術療愈；創造性轉化；心理健康

一、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時代語境

（一）藝術療愈在中國文化館系統的開啟

我國文化館對藝術療愈的探索起步較晚，但近年來逐漸成為公共文化服務創新的重要方向?；诳勺匪莸馁Y料顯示，我國文化館對藝術療愈的體系化探索主要集中在2010年代后期。盡管部分經濟發達地區在2000年代末期已有零星嘗試，但將藝術療愈作為專項服務推廣則始于心理健康需求上升與公共文化服務創新疊加的背景下。2016年《“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發布后，心理健康服務被納入國家戰略，各地文化館開始結合藝術活動探索療愈功能。此外，后疫情時代進一步催化了藝術療愈在公眾心理干預中的應用。通過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線城市和浙江、江蘇等發達省份的率先試點與特色項目推廣，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探索初步取得改善心理健康、促進社會融合的成效。

（二）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必要性

《“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提出“創新服務供給”，《心理健康促進行動方案》要求“發展非醫療干預手段”，二者共同指向藝術療愈的實踐空間。我國文化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核心載體，開展藝術療愈既是回應社會心理健康需求的必然選擇，又是發揮自身資源優勢、深化服務內涵的創新路徑。近年來，文化館的職能已從單純的藝術普及拓展為“以文化人、以美育人”的綜合服務。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將文化服務與心理健康結合，契合國家對推動全民藝術普及與身心健康協同發展的要求。

1．公共心理健康服務的補充性

當前，我國社會心理健康問題緊迫，抑郁癥、焦慮癥等心理疾病高發，青少年、老年人、職場人群等群體的心理健康需求日益凸顯。據《2022年國民抑郁癥藍皮書》統計，我國成人抑郁癥終身患病率達6.8%，18歲以下抑郁癥患者占總人數的30.28%；但每10萬人僅有4.6名心理治療師，世界衛生組織（WHO）建議最低標準為10名，醫療資源缺口高達63%。藝術療愈可作為“輕量級”心理健康服務，通過非語言表達和創造性活動，降低心理防御，成為傳統醫療手段的重要補充，緩解專業資源不足的壓力。此外，以“文化活動”替代“心理干預”，能降低參與者的病恥感（如老年人更愿參加書畫興趣班而非心理輔導）。

2．傳統文化資源的現代轉化

在文化治理層面，傳統文化面臨“博物館化”危機，需要生活化轉化路徑。當前，我國非遺項目活態傳承率不足，存在傳統藝術與當代生活脫節的現象。根據中醫“情志相勝”理論，書法、國畫、民樂、戲曲等傳統藝術形式本身具有舒緩情緒、修身養性的功能，與藝術療愈理念高度契合。文化館通過藝術療愈項目，可將非遺技藝轉化為心理干預工具，實現“創造性轉化”。例如，借助書法療愈通過運筆節奏調節情緒，成為中國特色心理健康實踐載體。

3．社會綜合治理的創新工具

隨著我國社會結構變遷，城市化進程中流動人口、空巢老人等群體的社會融入問題日益突出。為此，文化館可以拓展在社區中的角色，通過藝術療愈活動，以低門檻的集體創作形式，增強基層群體凝聚力，促進人際互動與情感聯結，疏解矛盾，助力構建包容型社區。例如，組織外來務工家庭參與“親子戲劇工作坊”，改善家庭溝通、避免沖突，降低社區投訴率。同時，藝術療愈的預防性功能還能減少公共醫療支出。英國藝術委員會數據顯示，每投入1元在藝術療愈項目上，可節約4.3元心理疾病治療成本。

綜上可見，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具有不可替代性。我國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本質是“以文化人，以藝養心”，其必要性體現在功能適配、需求契合、文化賦能三方面：規避醫療資質限制，發揮公共文化服務優勢；覆蓋心理健康“長尾需求”，服務亞健康人群；激活傳統文化資源的現代療愈價值。

二、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而非藝術治療的深層原因

（一）藝術治療與藝術療愈的區別

藝術治療（Art Therapy）和藝術療愈（Art Healing）是兩個既有關聯又有顯著差異的概念，其提出背景、理論依據和應用場景各有側重，具有醫療行為與公共服務的本質差異（核心理念對比見表1）。

藝術治療起源于20世紀40年代的歐美，受到精神分析學派（弗洛伊德、榮格）和現代藝術教育運動雙重影響。1942年，英國藝術家阿德里安·希爾（Adrian Hill）首次提出“藝術治療”一詞，用于描述藝術活動對結核病患者的心理康復作用。藝術治療作為臨床心理學分支，屬于心理健康專業領域，由受過臨床訓練、持有專業資質的藝術治療師主導，以心理學和精神醫學為理論基礎，通過藝術創作干預心理問題或精神疾病（如抑郁癥、創傷后應激障礙等）；藝術治療需基于標準化的流程，設定明確的治療目標（如緩解癥狀、改善認知功能），遵循醫療倫理規范，通常與個體或群體的病理診斷直接關聯，常見于醫院、心理咨詢機構等醫療場景；藝術治療被納入美國心理學會（APA）和世界衛生組織的干預手段清單。

藝術療愈在21世紀初隨著全球健康運動逐漸興起。世界衛生組織在2019年發布的報告《藝術改善健康與福祉的證據是什么？一份廣泛調查》中，肯定了藝術對人的身心健康具有全方位的療愈作用，反映了藝術療愈在全球健康領域逐漸受到重視的趨勢。藝術療愈融合東方傳統養生智慧（如中醫“情志調適”、日本“森林療法”）和西方積極心理學，強調藝術對身心平衡的日常調節功能；藝術療愈主要以藝術活動為媒介，形式靈活，通過創造性表達促進心理健康和情緒調節，面向更廣泛人群（包括無明顯病理問題的亞健康群體）；側重預防性、發展性和社會性功能，如壓力釋放、自我認知提升、社交關系改善等，不強調病理干預；由于其屬于泛健康領域，無嚴格職業準入限制，可由文化工作者、教育者或社區志愿者引導，適用于非臨床的公共場景、企業EAP（員工援助計劃）及個人自我關懷實踐。

（二）藝術治療與藝術療愈在中國的本土化發展

藝術治療在我國屬于醫療行為，需遵循《精神衛生法》和《心理治療規范》，未經許可開展可能涉及非法行醫。2019年，中國心理學會注冊系統增設“藝術治療師”專業認證，中央美術學院等高校開設碩士方向課程，但人才缺口仍然巨大。據非官方發布的《中國藝術治療發展報告》相關數據，截至2023年，我國注冊藝術治療師數量約為1.2萬人，平均每百萬人口不到10名藝術治療師。由于醫療系統對非藥物干預接受度有限，醫保未覆蓋藝術治療服務。藝術治療因其依賴國際標準的心理量表與臨床診斷，在文化適應性上仍需本土化改造。

藝術療愈則屬于心理健康促進活動，無需醫療資質，符合公益性職能定位的機構。藝術療愈在中國先由商業機構引入，從舉辦國際上較為盛行的音聲（借助頌缽、水晶缽、銅鑼等）、繪畫（曼陀羅畫等）、舞動、戲劇等形式的療愈活動，逐步進行本土化創新，探索出非遺療愈化特色（如將書法、古琴、扎染等傳統技藝轉化為療愈工具）以及社群共建模式。

藝術治療與藝術療愈如同“專業醫療”與“全民保健”的關系，前者聚焦“治病”，后者側重“防病”。藝術治療需要依托醫療系統推進專業化，在中國語境下，文化館系統則更適合以藝術療愈為切入點，采用低門檻、文化嵌入性強的方式服務大眾。藝術治療與藝術療愈二者互補共生，共同構成藝術促進心理健康的完整生態。

（三）藝術療愈與文化館職能相匹配

我國文化館的核心使命是推動全民藝術普及、傳承弘揚優秀傳統文化、提供公共文化服務，而非提供臨床醫療服務，藝術療愈的預防性、普惠性特征更契合文化館“文化惠民”宗旨。例如，文化館通過“書法靜心營”“民樂療愈進社區”等項目，可以緩解老年人的孤獨感，屬于社會支持而非疾病治療。

考慮資源與資質等現實因素，在人才方面，文化館工作人員多為藝術專業干部、藝術家或文化管理員，缺乏臨床心理學資質，無法開展藝術治療；在法律風險方面，直接對標治療可能引發責任爭議，而療愈更強調非醫療化的心理健康促進。因此，開展項目需與醫療機構或專業院校合作，由后者負責心理評估，文化館僅提供藝術活動支持，以便明確區分治療與療愈的邊界。

針對社會需求的適應性，基于心理健康需求分層狀態，根據《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我國約17.5%的成年人存在心理健康問題，但僅少數需臨床干預，更多人處于亞健康狀態；文化館通過藝術療愈可覆蓋更廣泛人群。與此對比，非遺、民間手工藝等傳統藝術形式具有天然的情感共鳴和文化認同優勢，舉辦相應的療愈活動更易被公眾接受。

三、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優勢、實踐和挑戰

（一）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具有資源稟賦與服務模式的獨特性

“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和“健康中國”的共同推動，促使文化惠民工程與心理健康服務的結合成為趨勢。文化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具有公益定位、資源整合能力、傳統文化元素、城鄉覆蓋廣、非醫療門檻低等優勢，為藝術療愈的開展提供了較好的綜合條件。

1．公共性與普惠性

文化館擁有固定場地和硬件設施，能夠免費或低成本提供藝術療愈服務。其非營利性屬性使其更易獲得公眾信任，覆蓋城鄉不同收入、年齡的目標群體，尤其適合經濟困難或特殊人群，降低參與門檻，避免商業性藝術療愈的高門檻問題，服務可及性強。例如，上海市群眾藝術館針對上海職場人群“996”工作制下的精神亞健康問題，于2021年推出“市民藝術夜?！?，以低于市場價格的優惠收費，在工作日晚間及周末開設包含藝術療愈在內的各類藝術課程，打造了都市減壓型藝術療愈新模式。

2．藝術資源整合能力

文化館的音樂廳、畫室、排練室、展覽館、非遺工坊等專業空間，可開展音樂、繪畫、舞蹈、戲劇等多樣化的藝術療愈活動。文化館具備音樂、舞蹈、美術、書法、文學、戲劇、曲藝、攝影等領域的專業干部、藝術家以及非遺傳承人等人才儲備，同時與長期合作的社會藝術機構共同為藝術療愈提供技術支持。

3．傳統文化基因的賦能

中國書畫的“氣韻生動”、古琴的“中正平和”、太極的“身心合一”等美學理念，與藝術療愈追求的內在平衡高度契合。文化館可發揮資源融合潛力，通過活化傳統文化資源，結合各類傳統藝術形式，打造具有中國特色的療愈項目，構建本土化療愈體系，增強文化認同感。例如，浙江省文化館于2022年打造全國首個省級“藝術療愈主題空間”——藝悅空間，以“宋韻文化療愈”為核心特色，聚焦亞健康人群的心理壓力緩解與文化體驗需求，呈現了多維沉浸式傳統文化療愈形態。

4．社區嵌入性與信任基礎

文化館長期扎根基層，與社區、街道、學校、養老院、福利院、企業等機構聯系密切，便于建立合作網絡，精準觸達目標人群（如老年人、青少年、殘障人士等），服務滲透力強。文化館具有非醫療場景的天然親和力，在“參與藝術活動”的語境下，卸下“被治療”的心理負擔，更容易被群眾所接受。

（二）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面臨的挑戰

盡管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具備較好基礎，但仍面臨多重挑戰，涉及專業能力、資源保障、社會認知及政策支持等多個層面，包括藝術與心理的跨界融合困境，資金、空間與可持續性瓶頸，認知偏差與參與度的失衡，效果評估與證據體系薄弱，跨部門協同與政策支持不足，以及本土化路徑尚不清晰等問題。

1．專業能力不足

（1）復合型人才短缺

藝術療愈需同時具備藝術引導能力與心理學知識，然而當前文化館從業人員以藝術專業背景為主，兼具藝術與心理跨學科背景的人員較少。

（2）培訓體系缺失

國內藝術療愈認證體系尚不完善，專業培訓資源分散，難以規?；囵B人才。根據行業調研，基層文化館從業者的心理學培訓覆蓋率較低。

（3）技術規范與倫理缺失

藝術療愈活動設計、參與者隱私保護、創傷暴露處理等缺乏統一操作標準，存在倫理風險。

2．資源保障難題

（1）財政投入有限

文化館經費主要來源于財政撥款，藝術療愈未被列入《國家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指導標準》，專項藝術療愈項目可能因預算限制難以持續開展。尤其中西部地區文化館常因資金短缺，只能開展短期試點，難以持續化。

（2）空間功能適配性低

文化館常規空間以演出、培訓為主，缺乏私密性療愈空間（如靜音繪畫室、個體咨詢角），大部分文化館需改造現有場地以適應療愈需求。

3．社會認知偏差

（1）公眾誤解

部分公眾將藝術療愈等同于心理治療，擔心參與后被貼上“心理問題”的標簽，導致普通人群參與意愿低；部分公眾將藝術療愈視為“娛樂活動”，對其心理健康價值缺乏科學認知。

（2）需求分層不清晰

不同人群（如抑郁癥患者、自閉癥兒童、壓力人群）的需求差異大，針對性服務設計不足。

4．缺乏有效評估

（1）量化評估工具匱乏

文化館多采用滿意度問卷調查等主觀指標進行量化評估，缺乏心理學量表與藝術表達分析結合的科學評估體系，現有量表未考慮文化特異性，無法全面評估效果，難以向政府與社會證明服務價值，影響政策支持和資源投入。

（2）長期追蹤機制缺失

多數項目僅統計單次活動參與人數，缺乏對參與者心理狀態的回訪，少有文化館建立藝術療愈效果跟蹤數據庫。

5．協同支持不足

（1）醫療—文化系統聯動困難

國家健康衛生委員會系統對文化館的藝術療愈缺乏認可，未建立與心理咨詢師跨界合作和醫療機構共建的相應機制，責任劃分不清。

（2）頂層設計缺位

國家層面未出臺藝術療愈專項政策，地方文化館探索缺乏方向性指引，全國只有極少省份將藝術療愈寫入地方公共文化服務法規。

6．文化適配不夠

（1）傳統文化資源的轉化障礙

傳統藝術形式的療愈價值未被專業驗證，部分開展的項目流于表面（如簡單將“寫毛筆字”等同于書法療愈），缺乏與現代心理學的深度結合。

（2）城鄉服務能力差異

東、中、西部差距大，城市地區資源集中，而農村地區受限于資源，設施落后、專業人才匱乏、服務覆蓋不足，加劇服務差距。

由此可見，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挑戰本質是公共文化服務從“普惠”向“精準”供給轉型中的系統性癥結。破解這些難題需兼顧專業化提升、資源擴容與政策破冰，最終實現從“可不可做”到“能不能做好”的跨越。

四、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實踐路徑

我國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要充分依托資源、政策和文化融合的獨特優勢，努力突破人才、認知、資金和評估等瓶頸。未來可通過專業化建設、精準服務設計、多元合作與數字化創新，將藝術療愈嵌入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和公共衛生體系，助力全民心理健康與社會和諧。這一過程不僅需要文化館做好自身轉型，更需政府、社會、市場的協同支持，形成可持續發展的生態閉環。文化和旅游部全國公共文化發展中心和中國文化館協會作為文化館行業引領機構，在推動文化館系統開展藝術療愈實踐中承擔著統籌引領、資源整合、標準制定和行業指導的核心作用。頂層設計賦能基層實踐，可系統解決藝術療愈服務碎片化、專業化不足等問題。

（一）政策引領與頂層設計

1．納入國家公共文化服務戰略

推動“藝術療愈”明確寫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及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等文件中，將其列為文化館“全民藝術普及、傳承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方向，并配套專項資金（如“藝術療愈示范項目扶持計劃”）。聯合衛健委、教育部等部門，開展標準制定，出臺《文化館藝術療愈服務指南》《文化館藝術療愈服務操作規范》等文件，界定服務對象、流程、倫理規范及效果評估指標（如心理量表與藝術表現雙維度評估），加強標準推廣。推動藝術療愈納入醫保支付，優先覆蓋自閉癥、抑郁癥等適應病。文化館要運用政策宣傳、公益講座、體驗工作坊、案例紀錄片等多種形式，普及藝術療愈的科學價值，強化社會認知。

2．構建分類服務體系

設計標準化課程，包括基礎型（如情緒釋放繪畫、減壓手工）、專項型（如自閉癥兒童音樂互動、癌癥患者敘事戲?。⑽幕诤闲停ㄈ鐣ㄚは?、民樂療愈）等三類課程。建立“粗放供給”到“需求分層”的服務模式，通過社區文化活動普篩潛在需求人群，針對高風險群體開展深度藝術評估，再到定制個性化療愈方案。根據不同群體（如青少年心理健康、老年孤獨癥、職場壓力、產后抑郁等）需求制定開發差異化方案。針對青少年，文化館可通過戲劇療愈預防校園心理危機（如“青少年劇場療愈計劃”）；針對老年人，可以依托非遺技藝（書法、民樂等）延緩認知衰退；對于特殊群體，聯合殘聯開發“無障礙藝術療愈工具包”。文化館可引入非遺傳承人擔任療愈導師，將地域文化認同與心理健康干預結合，發揮綜合效果。

（二）資源整合與平臺搭建

1．跨領域資源聯動

與醫療、教育、社工等機構合作，形成“藝術+心理+健康”的多維服務網絡。加強醫療協作，建立“文化館—醫院—社區”轉介機制，例如將文化館藝術療愈納入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非藥物治療推薦清單”。多方獲取學術支持，聯合中央美術學院藝術治療研究中心、北京師范大學藝術治療研究中心、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北京大學心理學院、清華大學積極心理學研究中心等機構，成立“藝術療愈產學研聯盟”，推動本土化理論建構與技術研發。聯合專業團隊，聘請心理咨詢師、藝術治療師作為顧問，指導項目設計與實施。建立“文化館+醫院+社區”三方協作機制，形成從篩查、干預到跟蹤的完整鏈條。

2．搭建數字化服務平臺

文化館可以通過公共文化云等平臺建設開發“國家藝術療愈資源庫”，集成“課程共享”“人才匹配”“數據追蹤”等功能，提供上傳各地優質療愈課程視頻；建立藝術治療師、心理咨詢師數據庫，解決基層專業力量短缺問題；通過參與者的前后測心理數據，動態評估項目效果。積累各地創新實踐，形成案例動態數據庫。借助AI（人工智能）等技術，開發在線遠程服務，擴大覆蓋范圍并降低邊際成本。構建“藝術療愈數字地圖”，整合文化館、醫院、社工機構數據，實現服務資源可視化查詢與在線預約。

（三）構建專業化支撐體系

1．專業化能力建設

與高校、醫院合作開設“藝術療愈”跨學科課程，聯合培養“藝術+心理”人才。加強人才培訓與認證，行業協會牽頭開展分層培訓：基礎層面向全國文化館業務骨干開展藝術療愈實務培訓，專業層聯合中國心理學會設立“藝術療愈師”職業資格認證，填補行業空白；鼓勵非遺傳承人等進修相關資質，借鑒浙江“非遺傳承人+心理咨詢師”雙導師制模式，培養復合型人才。

2．技術工具開發

聯合科研機構設計評估量表，跟蹤參與者的情緒、行為改善數據（如焦慮指數、社交能力等）。編制《文化館藝術療愈操作手冊》，提供活動方案庫和風險預案等工具，涵蓋繪畫、舞蹈、戲劇等各類標準化活動模板，制定參與者情緒過載、創傷暴露等突發情況的應對流程。

（四）示范推廣與品牌塑造

1．打造國家級標桿項目

將藝術療愈融入各地總分館、新空間、文化驛站的建設中，助力文化館突破“展廳+教室”的傳統布局，構建“文化感知—身心調節—數字交互”的三維療愈空間。每年遴選“藝術療愈創新實踐基地”，給予經費與宣傳支持，形成可復制經驗。例如，推廣“戲劇療愈進校園”模式，用情景劇演繹幫助青少年處理人際沖突。

2．構建行業品牌矩陣

發起“藝術療愈中國行”等品牌活動，開展主題論壇、成果展演，發布年度《中國藝術療愈發展報告》，舉辦療愈主題書畫展、即興戲劇節等系列活動，提升公眾認知度。借助媒體傳播，合作拍攝相關短視頻、紀錄片等，講述參與者的真實故事。

（五）效果評估與可持續發展

1．建立科學評估體系

從“主觀描述”變為“數據驗證”，構建包括生理指標、心理指標、行為指標、社會效益的“四維評估模型”。采用“定量+定性”雙軌科學化評估方法，定量通過各類自評量表等工具測量心理指標變化，定性采用參與式觀察、深度訪談記錄藝術表達中的情感轉化。定期發布《中國藝術療愈服務效能白皮書》，公開數據接受社會監督。

2．探索可持續運營模式

結合公益與市場機制，允許文化館對高端定制療愈課程（如企業減壓工作坊）適度收費，反哺普惠性服務。大力推動社會力量參與，多元籌資設立“藝術療愈公益基金”等，吸引企業社會責任資助、公益基金會合作，鼓勵社會資本通過公益捐贈參與，實現服務可持續化。探索“公益+抵償”混合模式，向特殊群體提供免費服務，向普通市民開放工作坊（如企業團建定制課程），收入反哺公益項目；同時進行衍生品開發，將學員作品轉化為文創產品（如自閉癥兒童繪畫制成絲巾），利潤用于項目擴容。

（六）國際交流與文化輸出

1．引入國際經驗

對接美國藝術治療協會（AATA）、歐洲音樂治療聯盟等組織，引進“創傷敘事繪畫”“社區合唱療愈”等成熟技術，結合中國傳統文化優化升級。

2．輸出中國方案

利用“一帶一路”文化交流平臺，推廣書法療愈、太極舞動等特色項目，向世界提供心理干預的“東方智慧”。

五、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的未來展望

文化館開展藝術療愈，既是對“文化強國”“健康中國”戰略的積極響應，又是突破傳統服務邊界、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創新實踐。其必要性源于社會心理危機的倒逼與公共文化機構的責任擔當，而優勢則體現在資源整合力、文化親和力與社區滲透力上。近年來，國家有關文件提出“推動公共文化空間心理服務功能建設”，預計藝術療愈將更深度融入文化館服務體系，并向基層擴展。2024年12月，中國文化館協會藝術療愈委員會正式成立，此舉將助推藝術療愈在全國各省級文化館的探索實踐，為藝術療愈在文化館領域的應用推廣提供指導。

多項研究表明，藝術療愈的成功依賴于“資源整合精準化、服務設計人性化、效果驗證科學化”。未來，我國文化館需進一步打通“政策—人才—技術—資金”閉環，在行業龍頭的帶領下，以政策賦能、資源整合、標準規范、品牌塑造等為抓手，重點突破專業人才短缺與長效投入機制等難題，真正實現藝術療愈的普惠化、專業化與可持續發展，推動藝術療愈從地方自發實踐升級為全國系統性服務，強化文化館“以文化治愈心靈”的現代職能，立足本土文化資源，使之成為療愈載體，實現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與全民心理健康的雙贏，為全球公共文化服務創新貢獻中國范式。

（文化和旅游部全國公共文化發展中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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