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

‘這是真的吧？”田二旦問。

“不是?！鄙蹈f。

“說是。”田二旦說“不是?！鄙蹈f。

“我是讓你說是?！碧锒┱f

“明明不是真的，你讓我說是？”

你別管是不是真的，你說是就行了?！碧锒┱f。

明明不是真的，我就不能說是?！鄙蹈f。

‘你個傻根，真的是傻啊。我讓你說是，你說是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啥？”田二旦說

‘你管我傻不傻，不是真的我就不說是?！鄙蹈f。

田二旦和傻根是一個村的。

田二旦腦筋活，早就從村子里出來打工了。和傻根年齡差不了多少，田二旦蓋了房，娶了媳婦，孩子也快能打醬油了。傻根一直在村子里種地，一年收不了多少糧，連個張羅著給他說對象的人都沒有。

傻根是田二旦領出來的，傻根他爹想讓傻根跟著田二旦出來好有個指望。傻根他爹去找田二旦，給田二旦送了兩盒“大前門”，說了一大堆好話。田二旦想了想，就把傻根領上了。其實田二旦也不是個啥，他也就是到城里的建筑工地上打工。傻根沒有出過門，田二旦答應領著傻根出來，傻根多就很是感激了。

沒出過門的傻根笨笨的，一切都聽田二旦的。

有一次他們在街上轉，看到有一個人蹲在路邊賣舊貨，有舊書、破碗、笨缽子啥的。傻根不知道那東西有啥好的，那么破的東西難道會有人買？田二旦就告訴他，那叫文物，那是古董。

‘什么是古董？”傻根問。田二旦告訴他：“古董就是很值錢的東西。

那些東西會很值錢？傻根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看那些缽子，又舊又破，比他家喂雞的盆差遠了。

田二旦在街上花二十元錢買了一個香爐缽子。傻根問買那干啥，田二旦就跟他笑笑，說：“這個你不懂，咱也攢點大錢。”

田二旦拿回了缽子，在上面抹了一層泥。他告訴傻根，這是要作假。田二旦告訴傻根，一會幾他提了帶著泥的缽子蹲到大街上，說是剛從工地里挖出來的。要是有人不信，傻根就走過來，田二旦問傻根是不是真的，傻根就說是。

‘為什么要那樣？”傻根問。

‘為了讓人們相信那是真貨??！\"田二旦告訴傻根，如果有人相信那是真貨，就會出大價錢買走，“你想都想不到這東西究竟會賣多少錢。有可能是咱打工一年兩年三年或者十年二十年的工錢！

傻根一遍一遍回味著田二旦的話。有可能是打工一年兩年三年或者十年二十年的工錢？傻根一直想一直想，傻根的腦子里出現一大摁發著光的百元大鈔。

“只要有人過來，我告訴他這是咱們剛剛從工地挖出來的。人家要不相信，我就問你，你就說是?！碧锒└嬖V傻根

“我能說是嗎？”傻根說“怎么不能？”田二旦說。

“可那不是真的。”傻根說‘你說是就行了。”田二旦說“那是在騙人啊！”傻根說

這個你就別管了，只要你說是就行了?！碧锒┱f。

“我說不出來。騙人的話我說不出來?！鄙蹈f。

“你傻啊，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根本不差錢，你以為他們像咱們，像牛馬一樣辛辛苦苦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多少錢?！碧锒┱f。

“我是傻，可是騙人的話我真是說不出來?。　鄙蹈脑捓镆呀泿Я丝耷?，

選自《邊疆文學》202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