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1 年12 月入冬下雪后,福海縣三個泉野馬野放區域的十二匹最大野馬群進入了古爾班通古特沙漠,不再出來到吉拉溝中的水源地喝水。三個泉野馬管理站的工作人員曾多次深入沙漠進行尋找,可是找了一個冬天都沒有見到這群野馬的蹤影,它們究竟去了哪里?是否都還安在?這些問題就如一團迷霧鎖在了大家的心頭。
2022 年的大年三十這天,三個泉野馬管理站站長朱馬別克找了輛皮卡車,進入吉拉溝南緣的沙漠中,找到了一個月前巡護員木拉力別克去找馬時壞在沙漠中的那輛摩托車并拉回了站上。
春節大假期間,朱馬別克顧不上休息,他又找了一個無人機,帶著巡護員展開了地毯式搜索,可依然是無果而返。
木拉力別克說2 月22 日他們接到一個哈薩克牧民的電話,說他在富蘊縣杜熱鄉一個牧辦附近發現了十二匹野馬,帶有兩只馬駒。發現野馬的地方在三個泉野馬管理站北面約60 公里處的沙漠中,是牧民的冬牧場。朱馬別克站長找了車,與木拉力別克一起過去尋找了兩天,直到車油快耗盡還沒有找到,他們不得不打道回府。
2 月 25 日下午,單位派我和同事恩特馬克、司機余強再去三個泉幫助找馬。我們從野馬中心出發,行程三百多公里,晚上八點鐘,抵達了三個泉野馬管理站。第二天九點多鐘,吃完早餐后,我們三個人出去找馬。
雪野寂寂,仿佛還在薄紗般的霧靄中沉睡。
我本以為恩特馬克會直接去牧民發現野馬的地方找馬,而他認為朱馬別克和木拉力別克去那里找了兩天都沒有找到野馬,會不會野馬又跑回來了,我們最好全方位地搜索,先去南沙漠找找,然后再去牧民發現野馬群的北沙漠找。
我們沿著吉拉溝向東走,邊走邊尋找著進入南沙漠的道路。在一處被雪覆蓋的車轍印處,恩特馬克和于強在商量了后,試著從這里駛入沙漠。車輛爬上一個大沙包,我們在坡頂向四處觀望,發現被他倆稱為鍋底坑的沙漠谷地太大太深。風如一個造型師,把一些沙丘吹成各種形狀的沙浪,在沙丘上勾勒出迷人的線條,真是如詩如畫,美不勝收。沙漠中一片霧蒙蒙的,挺立在沙中的梭梭正迎風而舞。看來我們進來的地方車是不好開進去的,他倆決定將車掉頭返回,另找入口。
后來他倆找到了一個沙坡較緩的地方駛進了沙漠。陽光越來越明媚,晨霧漸漸散去。藍天和淡淡的白云現出身來,與白茫茫的沙漠連為一體,交相輝映,把人帶入一個純凈無比的夢幻世界。
走著走著,在這難得見到人影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四個騎摩托車的哈薩克牧民,正在我們的道路前方行駛。他們的摩托車后馱著大小的行囊,發現了我們后,他們加快了速度。其中最后面那個騎摩托的人顯得很慌亂,加速時摩托車有些不聽使喚,左搖右晃,跑不起來。我們追上去后,后面的倆人停了下來,恩特馬克搖下車窗跟他們打招呼,并下車詢問他們是否看到野馬,他們用哈薩克語交流著。
原來這幾人是出來尋找他們駱駝的牧民,由于離家有二百多公里遠,他們找了一天也沒有找到失蹤的駱駝,昨晚他們就在雪地里過了夜。這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他們居然睡在雪地里,能受得了嗎?當他們四人都停下來,圍著恩特馬克交談時,我發現他們穿著厚厚的棉衣棉褲,戴著哈薩克族花皮帽或毛線帽子,把自己武裝得很嚴實。
他們沒有看到野馬,但聽說別的牧民在杜熱鄉草場看到了野馬,并給恩特馬克講了大概位置。
恩特馬克把我們這兩天發現駱駝的地點告訴了他們,他們非常感激,發動摩托車,向恩特馬克說的地方駛去,車輪后揚起一陣雪沫。
我們也驅車繼續前行,不久發現路邊有馬糞,恩特馬克下車一看,是很多天前的舊糞。在馬糞多的地方,我們的車從路上駛入了沒路的沙漠,開始翻越沙丘,先是在路右側的沙漠里找,然后又去翻越路左面的沙漠。車輛顛簸著前行,我抓緊車把手,向車窗外一直搜索著,期待野馬突然能從天而降。
約中午一點鐘,我們在雪地里發現了新鮮的馬蹄印和馬糞,不由一陣驚喜,看來我們離野馬不遠了。很快,有兩匹馬的遠影躍入我們的眼簾,仔細一看,居然是家馬,毛色棕黑,長長的鬃毛垂于頸部兩側。于是我們接著去找,遠遠又望見一大群馬,可依然是家馬。
尋找了半天,看到這么多馬糞和蹄印,居然全是家馬的,讓人好失望。我們決定向北沙漠走,去牧民發現野馬的地方找馬。
已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他倆拿出我們來時帶的馕餅、礦泉水、酸奶、花生米,站在車外,邊曬太陽邊吃,感覺他們吃得比在家里吃各種美味佳肴時還要香,吃完后我們向杜熱鄉草場方向出發了。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我來之前的那天晚上做的夢,夢見自己對面的山梁上(似乎是東方)出現了很多馬,我仔細一看,怎么全是家馬而沒有野馬?我扭頭向左手方向的山坡上望去,一群野馬從山上奔跑了下來,來到一個水源地喝水,其中一匹野馬把身子全埋進水里,只露出頭和脖子,我趕緊用相機拍下了這個場景。而后看到了戴著帽子的牧民和對面靠右方向的一匹白馬,不一會兒,這匹白馬變成了馬狀的白云,我驚奇地看著看著就醒了……
我告訴他倆這個夢,并說我們先看到的是家馬,后面一定會看到野馬的。
我們從南沙漠返回后,進入吉拉溝,而后拐入一個標有“泉十二”指示牌的路上繼續走。在馬糞和蹄印多的地方我們下車找找馬。
三點半,我們到達了杜熱鄉薩太管護站(牧辦),聽說十二匹野馬就是在這附近被發現的。我們下車看了看,管護站沒有人,就接著沿路去找馬。
我們順著沙漠中的一條路一直向前行駛。路兩側的沙坡和沙鍋底不時會出現大大小小的馬群,根據馬的顏色我們遠遠地就可判斷出是家馬。有時還可看見牧民的冬窩子,在沙漠鍋底坑的背風處。
走著走著,司機說車油快耗完了,最多還能跑上百公里,得想辦法盡快加油。可是離可以加油的彩南油田有近兩百公里,我們只能沿路出去,尋找最近的加油站。實際前方走多遠能找到加油的地方,他倆也不清楚,只能不停地沿路朝前走,能否走出去就靠運氣了。
走了幾十公里,翻過前面的一個坡,以為就可看到人煙了,可是前面依然有坡,手機一點信號也沒有。
后來走出起伏的沙丘后,我們走到了一馬平川的戈壁灘,在手機有信號的地方,發現了牧民的冬窩子,再往前走發現了村落,抵達后才知道這里就是杜熱鄉了,終于找到加油的地方啦,第一件事就是把油加滿,還有后備箱中一個油桶,也加滿。然后我們找了個餐館吃飯,晚上住在杜熱鎮。
二
2 月27 日早晨我們打算九點吃了早餐后出發。
可是這個位于烏倫河谷的小鎮就像是緩緩解開冰封的河流一樣,顯得有些悠閑和慢節奏,快十點鐘時還靜悄悄地跟沒睡醒似的。很多鋪子和超市都還沒有開門,在最早營業的一家牛肉面館我們等了約半個鐘頭才吃上了早餐。
走出餐館,發現天空中的陰云開始散去,西面的天空出現了兩道彩虹。
我們決定沿著昨天來時的路返回到薩太管護站附近去找野馬。
起初的四十公里左右道路兩旁是戈壁灘,剛出小鎮的那段雪較少,后來漸漸變成白茫茫的雪野。我知道這段路將會跟昨天一樣,路兩邊只有成群的家馬、駱駝或者羊等家畜,不會有野馬出現,于是就犯起困來,在車上睡了一陣,等醒來,看到路右前方約兩公里處有四個像馬的動物。“野驢!”于強喊道。
“不會吧,這個地方怎么會出現野驢?是家馬吧。”恩特馬克有些不相信。
“你看它們那個昂著頭的樣子,肯定是野的。”
我用手機相機拉近一看,果然是野驢。這時它們也發現了我們,開始朝著前面道路方向跑過來。
“真是犟驢,又想超車了!”于強開始加速,沖過來的四只野驢從車前方幾米處一陣風樣沖了過去,轉眼就消失在車左側的雪野深處。
一看到這些靈動的野生動物,我的困倦頓時就沒了。車剛才向前沖得太猛,把我顛得照片都沒拍上。
快進入沙漠時,路左邊出現了一只被狼掏空的死狐貍,只剩下頭、尾巴和皮毛。
再走不遠,又有一只活狐貍,從路左邊幾百米的草叢中跑向遠處。
沙漠中的雪還較厚,陽光照在雪野里,一片銀光閃閃,撲朔迷離,如粼粼波光。
一路上碰到大大小小的很多家馬群在雪野里采食,沒有見牧民放牧。恩特馬克說不需要牧民放牧,他們把馬和駱駝放在牧場里,知道它們在哪里就行了。當我們的車走近有些家馬群時,它們跑動起來,長鬃飄揚,飛雪四濺,煞是壯觀。這兩天遇見這么多家馬,難怪有著悠久養馬歷史的杜熱鄉有“萬馬之鄉”的美稱。
車走到一個高高的沙坡處,下坡的路坡很陡坑很深,于強下車探了一下路,確定過不去時,就掉頭去找其他地方想辦法繞道過去。可是根本沒有道,只能找緩坡繞著走。他開車慢慢地下坡,又加足馬力一口氣沖上坡,有時在坡頂走一段。這樣翻越了一個又一個坡,可是越走前方的坡越高,接連不斷,走上一段,發現前面過不去,又掉頭去找能過去的地方。這樣下去,我擔心一天都難走出去,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但不敢說出來,怕影響他倆的心情。在坡頂,看著一個又一個難以穿越的大沙坑,我知道他們需要小心翼翼地跨過這步步驚心的每一個坎。這樣反反復復地周旋了兩個小時,被車顛得感覺散了架。于強突然發現前方出現了因化雪而不清晰的車轍印,這讓我們終于松了一口氣,沿著車印一定可以走出去的。翻越了約半小時,在車轍的終點,出現了一個冬窩子,在一個大沙窩底,牧民已經搬家轉場。冬窩子周圍的沙坡上還有一些將破布綁在木棍上插在沙丘上的標記。
“這里離有路的地方應該不遠了,冬窩子一般都建在路的附近。”恩特馬克說。
我們在周圍轉著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路,這才真正舒了口氣。
天更藍了,走了不遠,車窗外一片潔白的云彩離我那么近,感覺就離我幾米遠,仿佛伸手就可以觸及,車翻過兩個沙坡,云朵轉眼就不見了。
我們到薩太管護站時,已是下午三點多。這里手機有了信號,恩特馬克跟木拉力別克聯系上了。木拉力別克說薩太西側不遠處還有一個管護站,野馬就是在這兩個管護站之間被發現的。
我們開始翻越沙梁尋找,見到了幾個家馬群。
遠遠望見有輛車朝我們昨天出來的南沙漠方向駛去。車出來的方向應該有路,我們找到了這條路,沿路尋找著另一個牧辦。可走了約十幾公里還沒見房子,車又掉頭往回走。恩特馬克又從木拉力別克那里打聽到另一個牧辦在一個大沙包跟前,他說可能就在我們剛才返回的地方繼續向前走就找到了。車又向剛折回的地方走去,走到岔路口處,駛向剛沒去過的那條岔道,走不遠就走到了盡頭。那里是一片美麗的雅丹地貌,紅色的山與對面被雪覆蓋的白色沙漠,如戀人一樣在隔著山谷靜靜相望。
我們又走向前面走過的那個岔道,翻過一個坡,果然看到了另一個牧辦。剛才車如果不掉頭,再往前走百米就可以看到。
這時我們發現前方幾百米有一輛微型貨車正朝牧辦方向走。
“追!”恩特馬克說,“追上前面的車問一下情況,看他們看到野馬沒有。”
于強加速追了約七八百米,在剛過牧辦約百米處追上了這輛車,恩特馬克向車上的三個哈薩克牧民打聽到了發現野馬的具體位置。他們是去幫助昨天我們遇見的那幾個牧民修摩托車的,其中一個牧民的摩托車壞了,他們趕過來修好后準備返回杜熱鄉。
我們按照剛才牧民所指位置把車開過去,在一個三角鐵架附近,我們發現了新鮮馬蹄印。車循著恩特馬克根據蹄印確定的馬的去向駛去。沒走多遠,突然聽于強喊道:“看,那不是野馬嗎,總算找到了!”
這時是北京時間下午五點半。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朝他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是野馬!
離我們有一兩公里遠,在對面的沙梁的半坡上,用手機拉近鏡頭一看,共十二匹。兩匹在右側,三匹在坡的中間,七匹在坡的右側。跟我夢中野馬出現的山坡的方向一致。這些野馬的膘情和精神都很不錯。
我趕緊下車,手機、相機齊上,抓緊拍攝。
只可惜,離得太遠,我希望車輛趕緊靠近去拍攝。可是恩特馬克用他的相機匆匆拍了幾張照片后,發現手機有信號,立刻就跟木拉力別克和領導聯系,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們這一激動人心的消息。
這些馬兒發現我們后,佇立觀望片刻,就跑下了一個沙溝,最右側的七匹先跑動起來,緊接著中間的三匹依次跟進,最左側的兩匹最后下坡,最后下坡的是公馬頭領,它在后面斷后,保護家族的安全。
我們以為它們不會跑遠,過去很快就會找到它們。當車開到它們所站立的地方后,發現地上有很多新鮮馬糞和蹄印,恩特馬克下車采集了不同年齡野馬的糞樣,帶回去檢查一下寄生蟲的感染情況。
而后,根據馬蹄印方向,我們繼續去尋找,希望能更近距離地看見它們。可是找了約一個小時,我們都沒有再發現這群神出鬼沒的野馬的身影。
經過十五年的野化,三個泉現有的二十一匹野馬的野性恢復得非常好,成為中國第一代野化最成功的群體。其中:最大的以三個泉1 號公馬為首十二匹野馬的群體是由五匹成年野馬和七個亞成體(2021 年出生的野馬兩匹,2020 年出生的野馬五匹)組成;還有一群由三個泉2 號公馬帶領五匹成年母馬組成;另外一個是由三匹成年公馬組成的小群。經歷了多少坎坷,付出了多少艱辛,野馬的野外種群才得以重建,我希望它們都好好的。
天色已晚,我們得趕緊返回,再晚就怕走不出沙漠了。他倆把后備箱中的那箱油拿出來,給車加滿,而后發動車,準備連夜趕回。
野馬找到了,或許我的夢已提前給了我一些啟示。可是夢的結尾出現的那匹白馬是什么意思?返回的路上,當我正在揣摩時,路右邊出現了一群家馬,車走近時一看,有一匹白色的馬正在其間低頭采食,它是這兩天我看到的數百匹家馬中唯一的一匹白馬。
金色的夕陽給這匹白馬和遠處的白色沙漠披上了一層迷人的色彩,連綿的沙漠快速向后退去,如奔騰的白馬,從我夢里躍出,與我一路相隨。
我希望夢中的白馬就如一盞明燈,照亮野馬回家的路。
三
3 月1 日,朱馬別克站長和木拉力別克等人開了兩輛車,雇了發現野馬的那個牧民又去薩太管護站附近尋找野馬,找了一天,沒有找到。第二天一大早,天還不亮他們就出發了,一直到傍晚時分總算找到了十二匹野馬。
木拉力別克用望遠鏡一看,其中有一匹野馬戴有項圈,而三個泉的十二匹野馬沒有項圈,群體的“皇后“準噶爾213 號戴的項圈一年多前就已自動脫落,看來這些野馬是從卡拉麥里保護區喬木西拜野馬野放點跑過來的。他們跟保護區的工作人員溝通后,根據項圈的定位確定這十二匹野馬的確是保護區的。而我們發現這群野馬的那天離得較遠,沒有望遠鏡,從照片上也看不清有佩戴項圈的野馬。
朱馬別克說,三個泉的野馬可能還在吉拉溝以南的沙漠中,等沙漠里雪化后肯定就會跑出來到水源地喝水。他們還想繼續找,但車況不行,沙漠里路不好走,這次找馬扎破了三個車胎,其中一個皮卡車斷了三塊鋼板,連無人機也丟了,是在找到野馬的地方飛丟的,飛了有兩公里遠,他們找了半天也沒找著。
“三個泉的那一大群野馬找到了!”3 月13日下午,朱馬別克告訴了我這個比春天的陽光還要明媚的消息。
朱馬別克說:“沙漠里沒雪了,這些野馬自己從南沙漠跑出來找水喝了,但是少了一匹,準噶爾 113 號母馬不見了。這匹野馬是2013 年放歸到三個泉的,今年已二十二歲高齡,去年入冬時健康狀況就不太好,我們當時想進行救護,擔心如果不進行人工干預怕它過不了冬。”
去年冬天這群野馬首次進入沙漠時還沒跑多遠,還可以找到它們。而今年,在風雪里奔波尋找了一冬天,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與野馬相守了十年,頭一回這么久見不到這群野馬,這個冬天,對木拉力別克來說,是那么漫長而寒冷。
雪都化完了,這群野馬該從沙漠中出來了吧?盡管有些地方地面還沒干透,有些地方還有著坑坑洼洼的積水,木拉力別克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3 月 13 日,他和賽爾江騎著摩托車去找馬,先是在吉拉溝里搜尋了一遍,接著又進入沙漠。
下午四點多他們進入沙漠后,發現了三個泉1 號率領的野馬群正朝外走,就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木拉力別克激動得眼淚都掉了下來。而好久沒見人影的野馬見了他們卻有些緊張,警覺地觀望片刻就跑了起來。木拉力別克和賽爾江從側面抄過去,將這群馬趕出了沙漠。
這群馬跑得非常快,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沙漠邊緣的水源地旁。木拉力別克沒有再去驚擾它們,想它們一定渴壞了吧,先讓它們好好喝些水吧。他和賽爾江只在遠遠的地方站著觀察這群馬的動靜。
木拉力別克用望遠鏡一看,發現居然少了一匹,再仔細看了看,發現少的是準噶爾113 號母馬,這匹馬入冬時精神就很差,膘情也不好。他倆回頭再進沙漠找,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或許是年老體衰,或許是得了什么病,最終沒有扛過這個冬天,這讓木拉力別克心里很難受。
“這些馬瘦了嗎?”我問。
“沒有瘦,都胖得很,看來沙漠里的草不錯。”木拉力別克說。
損失一匹,三個泉的野馬只有二十匹了,這些野馬大多都是野外新生代,也就是真正的野生野馬,從圈里走向野外的老馬已所剩無幾。
在沒有人工補飼的情況下,三個泉的野馬又安全度過了一個冬天。走過了十五年的野外生涯,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三個泉野馬的適應能力和對天敵的抵御能力一代比一代增強,這不能不讓人感到欣慰。
恩特馬克說,前些日子我們在杜熱鄉薩太管護站找到的那十二匹野馬也跑回了卡拉麥里保護區滴水泉附近,還有其他冬季遷徙到沙漠中的野馬群也回來了。這些放歸的野馬就如隨著季節轉場的牧民一樣,冬天轉到冬牧場,春天轉到春牧場,逐水而居,與自然和諧共生。
3 月 15 號上午,吉拉溝中已完全干了的黃泥灘上,又出現了那十一匹野馬的矯健身影,與黃沙黃土地渾然一色,它們列隊奔跑起來如一陣風,橫掃過荒原,用鐵一樣的蹄子有力地叩響了春天的鼓。
是呀,春天來了,荒野蘇醒,草木發芽,花落花又開,生命開始流動。一年之計在于春,野馬們將進入戀愛繁衍、族群壯大的關鍵時期,野生動物們開始為愛情角逐,生命中的激情將得以充分釋放,野性之美也將得到充分展示。
獲得新生的野馬家族,將要迎來一批新成員,一匹匹野馬寶寶的降臨,將給荒野的春天增添無限生機和活力,這也是野馬守護者們最美好的期待。那稚嫩的嘶鳴猶如春天的一首首歌謠,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野馬奔騰不是夢。
責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