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波斯獅子的故事

敘述一只波斯獅子的故事，是命運

所驅，或者說，一只獅子講述了

命運的故事 ——

波斯向北魏進獻了一只獅子，走到高平

也就是現在的固原，發生了高平起義

起義軍首領萬俟丑奴截獲了獅子，后來

起義軍被北魏平定，獅子被送往京城洛陽

老虎、豹子、狗熊見了獅子都非常害怕

不久，新皇帝繼位，說，把野獸囚禁起來

違背它的本性，應當放歸山林 …… 背井離鄉的獅子

終于踏上了返鄉之路 …… 而送獅子的人

因為波斯路途遙遠，半路把獅子殺了 ……

一只獅子，大多數時候是一種命運，偶爾

才是它自己

（選自本刊2025年第四期“詩高原”欄目）

方石英品讀：

這是一首詩外求詩、精于敘事的佳作。我特地去查閱文獻，原來這只命運坎坷的波斯獅子是真實存在的，它在《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十二》首次出場：“是月，萬俟丑奴自稱天子，置百官。會波斯國獻師子于魏，丑奴留之，改元神獸。”并于卷第一百五十五正式死去，“使者以波斯道遠不可達，于路殺之而返”。過程中的情節，詩人也都忠于史實在詩中為讀者不動聲色地做了交代。敕勒川無疑是一位講故事的高手，語言質樸而鋒利，有著微創手術般的精確。他在史籍的只言片語中捕獲這只珍稀的命運之獅，不掉書袋不炫技，亦不故作高深，他越是平靜地講完這段容易被遺忘的正史插曲，則更顯造化弄獅的無奈與哀戚。

我還想說，此詩雖倚重敘事，但在以史入詩的外殼下其實深藏一顆純正的抒情之心。敘述與抒情在這首詩中有著完美的結合，就像一塊水晶玻璃的正與反，彼此穿透又彼此照亮，結尾尤為驚艷，這只獅子何嘗不是艱難塵世中你我的共同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