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涵蓋治國策略、民本理念、慎刑思想等核心元素。自定名“上海”至元代建縣,上海逐漸形成完整的基層政權體系,具備行政、立法、執法與司法職能,為傳統法律文化的傳承與實踐提供了制度土壤,成為展現中華法律智慧的重要區域樣本。
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是中華傳統文化中的精華,主要包括優秀的法律思想、法律制度和法律技術等,其中的一些元素通過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能夠成為社會主義法治文化的組成部分。出禮入刑、隆禮重法的治國策略,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民本理念,天下無訟、以和為貴的價值追求,德主刑輔、明德慎罰的慎刑思想,援法斷罪、罰當其罪的平等觀念,等等。這些元素在古代上海不同程度地存在,而且還得到彰顯。
上海自建鎮以后,就開展鎮學。至元二十九年(1292)建立上海縣。建縣后的第三年開辦了縣學,教學規模更大,人數更多。到元至正十一年(1351)上海知縣劉輝更重視教育,還“創新諭廳、講習堂”;且繼續擴大學校規模,讓更多孩子上學,即“復創置社學百六十余所,以教子弟”。在學校教學中,重視講授儒學,“創儒學講堂,招諸生肆業”。通過辦學,講授儒學,使儒學在上海得到傳播。
儒學主張出禮入刑、隆禮重法,并把其作為核心內容。孔子就主張禮治,認為“為國以禮”同時也不放棄用刑,并強調禮與刑的關系,即“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荀子認為,治國要“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到了漢朝,《漢書·陳寵傳》把禮與刑的關系表述得更為清晰,即“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禮則入刑,相為表里”。唐朝的《唐律疏議·名例》對禮刑關系作了形象化的經典表述,即“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猶昏曉陽秋相須而成者也”。儒學中的出禮入刑、隆禮重法逐漸成為一種治國策略被廣泛認同與接受,不斷傳承。上海在元朝時,就通過辦學方法講授儒學,來傳播出禮入刑、隆禮重法的治國策略,使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中的這一元素,在上海得到賡續。
古代中國實行司法與行政一體的體制,地方行政長官兼任司法官,行政、司法一把抓。古代上海的知縣要在上海行使司法權,聽訟斷獄,審判各種案件。其中,有些知縣不僅本人清廉自律,還能嚴格依法辦案。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任上海知縣的許士貞“廉潔清正,獄無沉冤”。乾隆十七年(1752)的上海知縣李希舜“清介自守,斷獄必以誠”。有些知縣嚴格依法辦案,逆轉社會秩序,受到大家好評。明萬歷十一年(1583)上海知縣顏洪范上任時“獄訟紛沓”,他“耳受、目攝、口訊、手判,裕如也”,案件依法得到審判,社會秩序大變,“徭役均平,豪奸斂跡”,百姓稱頌。這些知縣都通過依法辦案彰顯援法斷罪、罰當其罪的平等觀,確保上海的穩定平安。
援法斷罪、罰當其罪平等觀起源于先秦時期,以后又有發展。《尚書·呂刑》記載:“哀敬折獄,明啟刑書,胥占,咸庶中正。”要求司法官懷著憐憫之心審案,認真查閱刑法,確保司法公正。以后,法家主張以法治國,更重視援法斷罪。商鞅提出“緣法而治”,集中反映了那時的援法斷罪平等觀。唐律把這一觀念外化為律文,要求司法官在審案定罪時,必須引用法律原文,否則要被追究刑事責任。“諸斷罪皆須具引律、令、格、式正文,違者笞三十。”這一規定被后世所沿用。
罰當其罪也源自先秦時期。《尚書·呂刑》中提到的“其刑其罰,其審克之”。它強調在司法中,必須依照刑法的規定用刑,做到不偏不倚。以后,法家提出的把法律作為“權衡之稱”;用刑要“壹刑”,做到一律平等;處罰要“法不阿貴”,不庇護權貴人士等,都有罰當其罪平等觀的含量。唐太宗則明言罰當其罪,還把其效應與犯罪者的“戒懼”聯系在一起,說:“罰當其罪,為惡者戒懼。”這一平等觀也外化為律文,規定司法官不能罰當其罪而“出入人罪”的,同樣要被追究刑事責任。唐律規定:“諸官司入人罪者,若入全罪,以全罪論;以輕入重,以所剩論”“其出罪者,各如之”。這一規定也被后世所使用。
在古代上海的司法中,嚴格依法辦案,傳承、彰顯了援法斷罪、罰當其罪的平等觀,使這一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的元素也在上海扎根、開花。
上海雖建鎮、縣較晚,但也通過自身實踐彰顯了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且頗具思考價值。
首先,古代上海是從地方層面來彰顯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彰顯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的路徑有多條,目前的研究成果大多從國家層面來研究這一法律文化,這是一條必不可少的路徑,必須堅持。同時,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是一種含有多層次格局的立體文化,要全面體現其面貌,還需有地方、區域的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補充加入進來。古代上海彰顯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就具有地方特色,與地方發生的重要情況密切關聯。崇禎十四年,上海發生了大旱與蝗災。在這種情況下,上海知縣章光岳組織力量,全力抗災賑災,彰顯了民本理念。當時,在中國的很多地區,沒有發生這種災害,也不需要抗災賑災。古代上海彰顯的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的地區性十分明顯。
其次,古代上海主要是從實踐視角來彰顯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理論層面的彰顯雖能全面呈現其概念、歷史與體系,但多局限于社會精英。相比之下,實踐層面的彰顯將法律文化融入具體事務,使百姓在日常生活中潛移默化地感知其價值。古代上海雖有鎮學、縣學,但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的理論大師和著名研究成果相對較少。難得的是,那時上海的地方官吏用自己的職務行為與身體力行,來彰顯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不管是民本理念、價值追求,還是平等觀都是如此。這讓廣大民眾在平時生活中,就感同身受,從而使這一法律文化在實踐中得到傳承與弘揚。
最后,古代上海彰顯的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具有延展效應。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是一種軟實力,其中的智慧、精神、理念都會滲透進人的血液與社會的肌理中,產生一種延展效應,對社會的發展產生積極影響。在古代上海,隨著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不斷彰顯,一些社會的積極信號得到釋放,其中包括敬老愛幼恤婦。乾隆五十八年(1793)上海從海關的收益中,抽取一部分,捐給貧困老人。“定以每月海關公項內捐給五十人,稅行捐給五十人,命貧老按月起關署驗票而領,永以為例。”貧困老人從中受益。康熙四十九年(1710)上海建立育嬰堂,為愛幼發揮作用,地址在“縣治南塌水橋東”,以后又有擴大。還有,古代上海也恤婦,為有些貧苦婦女捐款,幫助解決生活困難。清嘉慶九年(1804)上海把捐款用于恤婦。“凡貴族孀居貧苦無衣者,月給錢七百。”總之,伴隨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之彰顯,上海的社會面貌也有所改觀,呈現一種更為和諧的景象。
古代上海不僅存有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還在實踐中彰顯這一法律文化。過去,對上海的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研究稍顯不足,在重視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的今天,有必要深挖這一資源,古為今用,推陳出新,為建設社會主義法治文化與中國式法治現代化添磚加瓦。
編輯:王麗榮" " jcfywlr@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