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D231;D26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5128(2025)06-0018-09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保?]24新中國成立前,黨奮斗了28 年,其中在延安奮斗了13 年。在這13 年里,日本侵略者的軍事壓力和國民黨的政治壓迫對中國共產黨構成現實威脅的同時,黨內組織建設和思想統一的挑戰同樣不可忽視。然而,面臨如此復雜嚴峻的環境,中國共產黨非但沒有因此衰落,反而在逆境中成長,在危機中奮起,在攻堅克難中壯大,組織規模從數萬發展到百余萬,抗日根據地從陜甘寧一隅拓展到遍及華北、華中、華南等敵后的廣大地區,并最終贏得了走向全國勝利的主動權。延安時期所呈現出的逆風生長的態勢,彰顯了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巨大生命力和活力。
近年來,關于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發展歷程的研究受到了學界的廣泛關注,特別是黨的內部建設、政治戰略和社會動員等方面。盡管如此,現有成果多以線性因果或單點突破加以解釋,尚缺乏一個能夠整合多維變量、凸顯黨在“不確定性”中反向受益的分析框架。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提出的“反脆弱性”概念,作為一種從不確定性中獲益的能力,提供了一個新的理論框架,有助于更為全面地理解中國共產黨在延安時期實現自我強化和壯大的內在邏輯。
通過對延安時期歷史實踐的深入分析,本文嘗試構建一個探討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邏輯的理論模型。該模型以延安時期這一具體且復雜的歷史情境為研究背景,深入挖掘黨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中,如何依托群眾史觀的深厚根基、堅實有力的組織建設、高度統一的思想意識形態以及靈活多變的戰略應變等多重關鍵因素的協同作用,共同推動中國共產黨在逆境中不斷成長和壯大,最終實現了自我超越與持續發展?;诖耍疚闹荚谕黄苽鹘y線性分析的局限,提供一個更為全面且富有創新性的視角,以揭示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成功發展的根本原因。同時,結合當前全球局勢復雜多變、內外壓力疊加的現實背景,本文希望借鑒并發揚延安時期應對挑戰、化危為機的寶貴經驗,為當代中國共產黨持續保持旺盛活力、提升創新能力以及增強治理效能提供有力的理論支持和實踐啟示。
一、問題提出:中國共產黨長盛不衰之謎
百余年征程見證歷史巨變,中國共產黨自風雨如磐的革命歲月中走來,在偉大復興的新紀元鑄就輝煌。這個馬克思主義政黨始終在攻堅克難中淬煉成長,以刀刃向內的勇氣永葆先進本色,既譜寫出民族復興的壯麗史詩,更創造了世界政黨發展史上的獨特范本。面對“中國共產黨何以能創造百年輝煌?又如何在新征程中永葆生機?”的時代之問,海內外學者正突破傳統研究范式,運用跨學科研究方法,構建起多維分析框架,試圖解碼這個百年大黨永續發展的深層邏輯。
國內學界,學者更多的是用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精神特質,以及黨在歷史中形成的一系列優良特征來解釋中國共產黨的“成功”之必然,如崇高的革命理想、堅定的初心使命、嚴明的組織紀律等。趙緒生等學者將自我革命視為新時代黨“解決改革難題和化解政黨危機的根本途徑”,提出中國共產黨正在“重新確定黨的使命和革命性定位,并在此基礎上以制度規范黨組織和黨員干部言行,重新界定黨的現代性,努力探索跳出歷史周期率的治國理政新路,避免重蹈長期執政的大黨老黨管黨治黨失敗的覆轍”[2]。周葉中從完善的黨內法規建設出發,將黨內法規建設視作“維護黨的權威、鞏固黨的執政地位”[3]、保證中國共產黨長盛不衰的重要原因。田旭明等學者則從人民史觀的角度出發,提出正是因為中國共產黨始終將“‘讓人民群眾有更多獲得感’作為執政座右銘,匯聚改革力量,凝聚改革共識”[4],才得以夯實執政根基,奪取偉大事業的勝利。
國外學界,學者從韌性、彈性、調適性等政治學概念出發,以中國共產黨政治品質或能力上的卓越性來闡釋中國共產黨成功之謎。如沈大偉(David Shambaugh)在《中國共產黨:收縮與調適》一書中認為,中國共產黨雖然面臨著諸多挑戰,但一直努力保持調適性,“它吸取了其他共產主義政黨—國家失敗的教訓,正在積極主動地進行自我制度改革和建設,從而維護了它的政治合法性和權力”[5]11。裴宜理(Elizabeth J. Per-ry)等學者則進一步將“韌性”作為解釋中國共產黨長期執政的原因。裴宜理在為《中國何以穩定:來自田野的觀察與思考》序中寫道,“中國共產黨擁有創造性地運用從本國豐富的歷史傳統而來的各種象征性資源的高超能力”[6]序3,這種能力就是其所謂韌性。
當前研究雖從不同維度解析了中國共產黨“何以能”的歷史密碼,但國內學界和西方主流學界都集中在中國共產黨某些能力或特質的分析上,而沒有深入探討這些能力或特質的形成邏輯和形成過程,缺少對中國共產黨自身成長與民族復興之間關系的體現。這種研究視角的缺失,導致學界難以穿透歷史表象,難以真正觸及中國共產黨逆境突破能力的本源邏輯?;诖?,本文創新性引入“反脆弱性”理論范式,提出中國共產黨通過構建適應、強韌、變革的復合系統,不僅形成了風險抵御的免疫屏障,更發展出在危機中主動進化、在壓力下迭代升級的動態適應機制。這種內生性反脆弱特質,既是中國共產黨保持生命力的基因密碼,也是驅動其與民族復興偉業同頻共振的核心動能。
二、學理追溯:中國共產黨反脆弱的理論內蘊
1978 年,Burton 等人在自然災害研究中提出“脆弱性”一詞。隨后,Chambers 在研究可持續生計問題時總結了“外部—內部”的脆弱性分析框架,強調要兼顧系統自身要素與外部環境,并開始將這一視角應用于發展研究[7]59。由此,“脆弱性”開始為更多的研究領域所運用,目前已成為經濟學、社會學、人類學、環境學、營養學等學科中的重要概念,也演化出了多種定義方式。
作為跨學科理論工具,“脆弱性”的概念演進呈現出顯著的知識遷移軌跡,其原本是災害學上的概念,后來延伸至各個領域并得到廣泛適應,意指事物或系統遭受外部風險影響而表現出來的易變性,即在受到外部干擾后朝著不利方向發展的一種屬性。脆弱性越高,事物或系統自身穩定性和抵御風險能力越低。而作為與脆弱相反的概念,“反脆弱”一詞最早由美國學者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提出。塔勒布認為,反脆弱是指事物“能從沖擊中受益,當暴露在波動性、隨機性、混亂和壓力、風險和不確定性下時,它們反而能茁壯成長和壯大”[8]15。反脆弱性具有三個核心要素:一是適應性,事物在受到外部環境干擾和沖擊時顯現出較高的自身穩定性和抗擊打能力;二是強韌性,事物會在壓力和變化中積累優勢,這種特性不僅包括快速恢復常態的能力,還包含對風險和不確定性的敏感性和響應能力;三是變革性,事物受外部干擾后,通過開放的心態和靈活的策略不斷優化自身結構和功能,強化內在資源和外部網絡的支持,朝著有利自身方向發展的過程,即克服自身的缺陷、弱點,并使主體能力不斷積累、不斷強大的過程。這樣一來,反脆弱性不僅是一種恢復的能力,更是一種通過克服挑戰而實現突破和進化的積極狀態。
對于政黨來說,反脆弱就是在受到外部環境干擾和沖擊的情況下,主動應變,自我進化、自我成長,以達到強化自身生命力和完成政黨使命的過程。這種過程通過應對外部擾動實現自我迭代,其核心運作邏輯包含三個遞進維度:首先,需要建立動態壓力系統,將外部挑戰與內生變革動力耦合為進化驅動力;其次,必須形成適應性學習回路,通過制度調適與組織革新持續提升抗逆閾值;最后,要實現風險轉化效能,在化解危機過程中積累組織資本,為更高層級的韌性建構奠定基礎。這三個維度構成政黨生命周期的正向強化閉環。
政黨發展的歷史辯證法表明,組織韌性建設始終與使命踐行相伴相生。面對復雜治理情境,唯有將壓力轉化為進化契機,方能在危機中育新機、于變局中開新局。中國共產黨的成長歷程從來不是一帆風順,恰恰相反,中國共產黨的成長史,是一部跌宕起伏、險象環生的歷史,是一次次在絕處中逢生、磨難中成長的歷史。最終,中國共產黨成功抵御了一個個風險挑戰、創造了一個個奇跡,展現出極其強大的生命力和逆風成長的姿態。這種生命力和逆風成長的姿態,正是中國共產黨強大反脆弱性的生動表現。
三、背景探析: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的生成變量
政黨在執政過程中,需要不斷地處理外部環境帶來的壓力,如其他政治勢力的對抗和競爭,黨內、國內、國際乃至自然環境的不斷變化帶來的諸多問題和挑戰。這些風險源一方面對政黨的生存發展和歷史使命的實現造成阻礙和困擾,另一方面也成為政黨反脆弱成長基本的外部推動力。中國共產黨正是在長期的外部環境壓力下產生、發展和壯大的,黨在歷史上經歷過的風險挑戰是其他政黨難以比擬的。
延安時期對中國共產黨及其命運有著深刻影響,黨中央在延安時期斗爭的13 年,是中國革命由衰而盛、轉危為安的13 年,是黨由弱變強、反敗為勝的13 年。盡管陜北擁有一定的革命基礎,遵義會議等會議也糾正了一定的“左”傾教條主義思想,但由于陜北本身的自然地理條件有限,各種條件限制下黨中央思想認識誤區未徹底清理,加之國民黨反動派迫切希望拔掉延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導致黨內部仍存在諸多形式的錯誤思想和行為,對黨的生存造成較大威脅,給管黨治黨帶來重大風險。正如毛澤東同志形容,初到陜北,“我黨像小孩子生了一場大病一樣”[9]470,也正是因為黨克服了似乎無法逾越的困難而發展壯大,重拾延安時期的遺產,探討在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才顯得更為重要。
一方面,中國共產黨的反脆弱性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復雜外部環境的塑造。這一時期外部環境的主要特征包括:首先,軍事威脅與政治壓迫。日本侵略者的軍事壓力和國民黨的政治壓迫構成了現實的威脅,迫使中國共產黨在極端困境中尋找生存和發展的空間。這種持續的外部壓力不僅挑戰著黨的安全,同時也激發了黨求變的動力,促使我們黨在危機中不斷自我調整、自我革新。其次,國際環境與多邊互動。在全球反法西斯戰爭的大背景下,中國共產黨積極尋求國際支持,與蘇聯及其他反法西斯力量建立聯系。國際環境的瞬息萬變催生了中國共產黨在外交和戰略上的敏銳性及靈活性,這為黨的反脆弱性提供了現實的支持和廣闊的拓展空間。最后,國內政治動蕩和經濟困難。中國內戰時期的混亂局勢及經濟困難條件也要求中國共產黨必須依靠人民群眾,動員社會進行經濟自救。這種局勢下,黨的基層組織建設和群眾路線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為增強黨的反脆弱性奠定了堅實基礎。
另一方面,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通過內在性質的調適和發展增強了自身的反脆弱性,這主要表現為:首先,意識形態的靈活演進。在延安,中國共產黨通過積極開展整風運動,加強思想整頓,批判教條主義和宗派主義,逐步形成成熟的毛澤東思想體系。思想上的統一與理論上的創新使得黨能夠有效識別和應對來自內部和外部的挑戰,不斷提高自身的革新能力。其次,組織制度的自我優化。黨中央在延安時期注重組織建設,通過加強黨內民主、完善組織紀律、強化干部培訓等措施提升了組織的協調性和戰斗力。這種制度上的自我優化增強了黨的適應性和行動力,使其能夠在復雜局勢下靈活機動地應對挑戰。最后,群眾基礎和政治合法性。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工作方法,密切聯系群眾,積極開展打土豪分田地、減租減息、土地改革等政策,贏得了廣大人民的支持和信任。深厚的群眾基礎不僅提供了政治合法性,也成為黨面對外界沖擊時最穩固的保護屏障。
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中國共產黨堅守的“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為世界謀大同”的崇高追求與“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是激勵黨不斷前進的根本動力,更是推動黨不斷提高自身反脆弱性的力量源泉。在崇高追求的指引下,中國共產黨有著其他政黨所沒有的政治境界、思想境界、道德境界,讓中國共產黨不怕任何艱難險阻,始終直面各種困難挑戰。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對于一個政黨更是如此。任何政黨都難免有這樣那樣的缺陷,都會有不成熟、不純潔、不完美的地方,政黨的成長本身也必然經歷一個從幼稚到成熟、從不完善到比較完善的過程。中國共產黨同樣也不例外。正因為黨是人民利益的代表,自身沒有任何特殊利益,為了人民的利益,黨有勇氣、有能力接受批評、克服自身不良現象、破除一切不合時宜的思想觀念和體制機制弊端,始終保持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純潔性、先進性,展現出了強大的反脆弱性。
四、多維闡釋: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的內在邏輯
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的品質,是在錘煉與斗爭中形成的,是其歷史站位、組織結構、制度體系、修復能力等共同作用的結果。
(一)高度的歷史站位是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的基礎要素
一個政黨能否保持高度的歷史站位,把握歷史潮流、站在時代前列,對這個政黨生存與發展至關重要。政黨在歷史大勢和時代潮流中的戰略高度越高,對歷史局勢和政治形勢的認識就越清晰,作出的政治分析和政治決策就越準確,制定的決策和路線就越正確,在應對風險挑戰的過程中就越從容,越容易完成歷史使命。中國共產黨正是一個始終保持著高度歷史站位的政黨,這既是中國共產黨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天然特質,也是黨在殘酷的斗爭和漫長的征途中錘煉出的優秀品質。
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始終以最先進的理論武器——馬克思主義作為自己的指導思想。馬克思主義是指導無產階級改造世界的銳利思想武器,它以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和全人類解放為終極追求,這種終極追求必然要求中國共產黨站在歷史的最前沿。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指導,為處理個人英雄主義、黨與非黨員群眾脫離、空談作風等問題,中國共產黨在延安時期著力采取了以下措施:
第一,堅持思想入黨,提高黨性修養。面對極少數黨員同志盡管在組織上完整地經過了入黨手續,但沒有經歷長久的革命事業以及革命精神的熏陶,沒有接受充分的思想建設,“從未真正理解共產主義為何物、從未懂得對黨忠誠為何物”的問題,以及“思想上并沒有完全入黨,甚至完全沒有入黨”[10]875之類非無產階級思想侵蝕的風險,以毛澤東為代表的黨中央意識到“緊張全黨的精神,整齊全黨的隊伍”[11]166、加強思想建設的極端重要地位,強調黨中央要領導革命運動穩步向前,就必須要展開一定范圍的思想理論教育,打擊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的侵蝕,爭取全體黨員都做到思想入黨。
第二,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習,培養信仰意識。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完成防范化解管黨治黨重大風險的挑戰,就是始終把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優良傳統運用到每個實際情況當中,把“發展黨”與“鞏固黨”密切結合到一起,擴大黨員隊伍的同時提高黨員素質,清理黨內“灰塵”,這種自我革新的方法是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領袖在長期革命斗爭中總結出的思想建黨的途徑之一。加強新黨員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習就是“鞏固黨”的途徑之一。積極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提高黨員的政治理論,培養黨員的信仰意識,是延安時期黨思想建設的基礎工程,為管黨治黨提供理論知識基礎?!肮伯a黨員有了革命的理論……才能把革命的工作做好”[12]142,足以體現延安時期黨中央領導人對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習的重視程度。因此,1940 年1 月,中央發布的《關于干部學習的指示》提出:黨的干部要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相關理論,以及其在中國的具體實踐應用,使“各根據地的干部、軍隊與人民的理論政治及文化水平高于與廣于全國各地”[13]289。之后又補充,根據干部的群體和水平的差異調整干部教育的內容。至于理論學習與信仰意識的關系,劉少奇同志曾明確指出:“我們共產黨員不能把理論學習和思想意識修養互相割裂開來。”[14]112 理論學習和思想意識兩者缺一不可。
第三,密切聯系群眾,打造良好黨群關系。密切聯系群眾是黨在長期革命斗爭中總結出來的先進經驗,彰顯了黨同人民群眾的魚水關系,體現出黨始終堅持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的科學觀念。延安時期,黨中央尤其重視黨與非黨員同志之間的關系,從“黨是群眾”和“黨的工作對象是群眾”的角度出發,深刻表明黨同群眾為何可以構成“命運共同體”:“群眾決不擁護與信任同他們今天的切身問題沒有關系的人”[13]246,即黨與群眾的命運是連在一起的。理論之外,中國共產黨在實踐方面也很大程度上排除了脫離群眾的風險。黨中央深刻懂得“對于群眾,僅僅靠宣傳教育是不夠的”,即僅靠理論灌輸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對于理論知識匱乏的農民,必須結合其實際情況,“把黨的路線變為群眾的行動方針”[13]247,才能取得群眾的直接擁護,才能使群眾為黨的路線的實施而奮斗。相對應,延安時期的黨中央同樣更關心群眾的切身問題,將“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觀點寫進黨的群眾路線,尤其“一切向人民群眾負責”,保持“對黨負責與對人民負責的一致性”[14]350。
第四,保持高度的歷史使命站位力,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實際上就是站在最廣大人民的一邊。中國共產黨以“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為世界謀大同”為自己的崇高追求,堅守“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是人民利益的忠實代表。黨沒有自身任何特殊利益,人民的利益是黨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延安時期,毫無私利的中國共產黨人,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隨時為人民犧牲一切。當中國共產黨堅定地站在最廣大人民一邊時,就牢牢地站在了歷史正確的一邊,黨保持高度的歷史站位力就有了根本保證,黨的反脆弱能力就獲得了力量源泉。
(二)強韌的組織結構是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的“四梁八柱”
一個政黨組織體系的合理性和組織成員的抗壓強度直接決定了這個政黨能否承擔巨大壓力和歷史重任。政黨的組織成員就如同建筑物的基礎材料,組織結構則是這個建筑物的構成方式,基礎材料堅硬且構成方式合理,這個建筑物才能凝聚出強大的反脆弱能力,承擔更大的壓力和沉重的使命。組織成員的脆弱和組織結構的不合理則必定導致這個政黨在困難與挑戰面前的脆弱和退縮,這樣的政黨難以承受大風大浪,更不可能擔當歷史重任。中國共產黨對此始終有著十分清醒的認識,延安時期,組織渙散、效率低下的風險在黨內長期存在并造成一定的危害,加之由于黨員來自五湖四海,相互之間不管是在生活還是在工作上都存在著不可忽視的差別。
組織體系上,中國共產黨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組建起來,這一組織原則既維護了黨的團結統一又保證了黨的創造力和活力,是黨在組織體系和組織運行機制上的先天優勢。不論哪個時期,民主集中制始終是黨的根本組織原則,更是黨的事業成功和興旺發達的政治秘籍。具體而言,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堅持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和集中原則。民主方面,中國共產黨強調發揚黨員的主動性和積極性,以求提高黨內自律的意識。但在黨內民主適當擴大、反對盲目服從的同時,強調民主是有限度的,要求“黨的決議必須無條件地執行”[14]366,全黨的各個部分必須無條件地服從于中央;集中方面,中國共產黨強調“在實行高度民主的基礎上,同時實行高度的集中”,將二者統一起來,不能出現極端民主化的傾向,不能妨礙黨內的集中原則。但與此同時,也要允許下級和黨員提出意見,提出懷疑,不能機械地認同、盲從,要求“使黨員的紀律性和創造精神結合起來”[14]368。
組織成員上,殘酷的革命斗爭和沉重的歷史使命使得黨高度重視黨員的戰斗力、凝聚力、執行力。毛澤東就曾指出:“我們要建設的一個大黨,不是一個‘烏合之眾’的黨,而是一個獨立的、有戰斗力的黨。”[15]179但在延安時期的一段時間內,部分黨員出現官僚主義氣焰、脫離群眾現象和空談的領導作風,嚴重影響黨正常工作的進行與任務的下達,削弱黨的戰斗力。為解決這個問題,黨在三個方面進行了整頓:
首先,推進干部教育培訓,克服本領荒。干部的水平和本領直接決定了所有黨員的思想素養和能力,影響著中國革命能否最終取得勝利。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極其強調黨員干部的教育培訓,“今天干部教育重要:老干須教,新干更須教”[12]316。毛澤東在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中提出要加強干部的教育培訓,并在1939 年召開干部學習動員大會,毛澤東出席強調干部要以身作則,號召所有黨員,尤其是干部,“要在工作生產的百忙中,以‘擠’的方法獲得學習的時間”[16]119,提高自身修養。在干部教育的方法選擇上,黨強調要將革命基本理論同實際工作教育一致起來,根據不同的時期選擇不同的側重點。
其次,堅持質量重于數量,鞏固黨的組織基礎。在爭取革命成功的強大壓力下,是否有一支極強的黨員干部是重中之重,如果黨員隊伍的質量無法得到保證,革命的成功與否同樣難以預料。為了提高黨的隊伍的整體實力,“我們在全黨范圍內提出黨員的質量應重于數量”[17]565,針對部分黨組織存在的“拉夫”錯誤,即未經必要談話等工作而即納入,陳云同志提出不應再以發展為主,而應轉向以鞏固為主。特別是隨著革命熱潮的不斷高漲,大批農民、小資產階級分子被納入黨組織,但其中不乏投機分子等毒瘤,為革命的最終勝利埋下隱患。因此,黨中央提出要視具體工作的需要來判斷黨員數量是否足夠,不再簡單粗暴地吸納共產黨員,并且針對新黨員要進行清查,給予“及時的教育工作”[12]109。陳云在《發展黨員問題》中細致入微地分析了延安時期發展新黨員的重要問題,并清楚地給出了入黨手續,為保證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提供了明確的保障,為革命的最終勝利提供了足夠的戰斗力基礎。
最后,深入開展反腐敗斗爭,維護黨的形象。作風問題就像一顆毒瘤,若不趁早解決便會越長越大,直至威脅黨的生死存亡;反腐敗斗爭就像一枚釘子,一錘接著一錘敲,把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釘在恥辱柱上,讓全體黨員引以為恥。1935 年,中央紅軍在抵達陜北后,便始終秉持與人民共患難的作風,住窯洞、吃粗糧、穿布衣,與人民群眾“有鹽同咸,無鹽同淡”“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嚴厲打擊不良風氣,并且將這種作風一以貫之。尤其是針對貪污腐敗的行為,黨中央在延安時期制定了相當規模的紀律體系,如1938 年的《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1939 年的《關于鞏固黨的決定》等,盡管在這一時期仍然出現極個別貪污分子影響黨內團結,但是數量與消極影響已降低許多,“只見公仆不見官”就是開展反腐敗斗爭最生動的體現。
(三)嚴密的制度體系是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的有力保障
“制度是一個社會的博弈規則,或者更規范地說,它們是一些人為設計的、型塑人們互動關系的約束。”[18]3政黨是特定人群為了某一個政治目標或根本利益而走到一起的政治共同體;無論是政黨的隊伍建設、組織建構、政治決策和方針路線的貫徹執行,還是政治信仰的堅持和貫徹、歷史發展態勢的把握和判斷、各種政治資源的組織和動員,都必須有嚴密的組織保障體系、嚴格的政治行程順序和嚴明的紀律監督,否則就不可能形成有效的政治合力,就是一盤散沙,難以形成必要的戰斗力和政治影響力,更難以承擔艱巨的歷史使命。
延安時期中國革命具有明顯的特殊性與艱巨性,中國共產黨意識到,要成為一個“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15]602的革命政黨,健全的制度是重中之重。在這一背景下,為保障黨內團結、提高隊伍力量,黨中央在黨規的諸多方面都進行了完善,為提高黨的執政能力提供了保障。
完善黨紀黨規,嚴格執行各項制度。正風必先肅紀,肅紀必先規約,完善黨紀黨規是黨工作順利進行的基礎,并且各項黨紀黨規的完善是第一步,每個黨員的嚴格執行才是重中之重。延安時期,陜甘寧邊區在黨中央的指導下完善了各方面的制度,包括財務制度、組織制度、生活制度等。財務制度方面,為應對財政工作中的漏洞,防范化解貪污腐敗的行為,政府規定各生產單位不得出現“仍繼續其自收自用,貪污浪費,破壞財政統一之嚴重現象”;組織制度方面,為規范黨員干部的任免,陜甘寧邊區制定了《陜甘寧邊區各級政府干部管理暫行通則》,明確規定黨員干部“不執行命令,違反民意,消極怠工,有過的必罰”,以嚴格的制度體系迫使黨員干部保持正確的工作態度。生活制度方面,邊區政府嚴厲禁止鋪張浪費,規定“除保證給養外,其他消費,概須力行節省”[19]613,使邊區的干部生活制度化、規范化。另外,政府還制定了如 1941年的《關于增強黨性的決定》、1941 年的憲法性文件《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1942 年的《關于統一抗日根據地黨的領導及調整各組織間關系的決定》等,為規范公務人員行為、震懾和懲處腐化墮落分子奠定了良好的法律基石,為革命時期防范化解管黨治黨重大風險確立了較為全面的黨內法規體系,為全體黨員培養鐵的紀律提供相對完備的制度體系。
建立健全民主監督制度,把民主監督落到實處。延安時期,出于建設一支先進、純潔的干部隊伍的需要,黨中央極其重視民主監督的重要性,即人民、黨內、黨外三主體的配合監督,以達到防范化解黨內制度規矩亟需完善的風險。人民的監督是最主要的一方面,“你說的辦法對人民有好處,我們就照你的辦”[10]1004,這是毛澤東對人民監督最生動的描述。在延安的13 年,黨始終強調人民群眾是評價公務人員功過是非的一把手,并健全制度以保障人民監督渠道。另一方面,黨內、黨外的監督也是必不可少的,黨中央制定了一系列規章制度來保障黨內民主,強制要求任何黨員不得隨意缺席黨內的活動,尤其是黨員大會這一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場所。黨外監督方面,黨中央實行“三三制”原則,虛心接受黨外人士的建議和要求,在受監督中提高自己的本領才干。
加強干部培養制度建設,完善黨的干部培養制度體系。“干部決定一切”[20]373,在革命難度空前大的延安時期,干部的決定性作用更勝一籌。因而如何培養優秀的干部隊伍,即黨的干部培養,便成為一項長期性的工作,需要有力的制度保障,延安時期我們黨就十分重視黨員干部培養,建成了完整的培養體系。首先,較高的干部素質來自教育,干部教育制度是干部培養制度的重中之重。1942 年,黨中央發布《中央關于延安在職干部學習的決定》,以明確的制度激勵黨員干部將學習當作常態,堅持學有所用,并且盡量避免空洞。其次,黨也建立了較完善的干部調任制度,于1942 年發布了《關于目前根據地黨政軍民干部調劑的指示》,將地方與中央的黨員適才用之,適當抽調,有利于黨內團結。最后,干部管理制度也是不可或缺的。延安時期,黨中央出臺一系列草案與條例,加強了對干部的監督,對違紀違法行為進行嚴格懲治,并且在方式上采取“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針,在抗日的關鍵時期及時剎住了邊區貪污腐化之風,立住了先進純潔之氣。正是因為延安時期全黨明紀律嚴執紀、立制度定規矩、重垂范抓具體,形成了極其嚴密的鐵的紀律體系,才會對黨內存在的極少數紀律松弛、居功自傲的風險起到規范引導、警戒告誡、懲罰威懾的作用,中國共產黨的隊伍和人民軍隊隊伍才會始終純潔,為奪取抗日戰爭的全面勝利,乃至新中國的成立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這些都是對黨員干部政治生活和政治行為的約束準則和規范要求,確保黨員身份與黨的政治關系和政治屬性相一致,確保黨的組織的先進性、統一性和純潔性,形成了中國共產黨鋼鐵般的組織體系和確保實現政治目標需要的鋼鐵長城般的強大保障體系。
(四)高效的自我修復是中國共產黨反脆弱性的重中之重
自我恢復和自我完善的能力是政治組織自身的路線和方針政策大方向不變,始終朝著政治目標不斷前進的重要保證。強大的自我恢復和自我完善的能力有力地推動反脆弱的持續進行。一個人犯錯誤是難免的,一個政治組織或政治團體也是這樣。由于對歷史形勢的判斷、對歷史任務的分析、解決問題的方法等方面的認識不足而出現差錯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遇到挫折和失敗后不善于自我修復、自我糾錯和自我完善,這樣的話,就很可能在錯誤道路上一直走到自我滅亡。蘇聯共產黨最終走向滅亡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列寧在談到黨內批評時說:“一個政黨對自己的錯誤所抱的態度,是衡量這個黨是否鄭重,是否真正履行它對本階級和勞動群眾所負義務的一個最重要最可靠的尺度。”[21]167蘇聯共產黨在執政過程中,逐漸失去了對人民負責的態度,對曾出現的錯誤決策和錯誤路線,始終沒能正確的面對和改正,反而在錯誤的道路上愈走愈遠,乃至最后試圖用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來取代馬克思主義,其結果就是亡黨亡國,教訓極其深刻。中國共產黨也曾犯過這樣那樣的錯誤,遭遇過各種挫折乃至生死存亡的危機。中國共產黨在到達延安之前就遭遇了大革命失敗和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兩次重大挫折,黨損失了 90% 以上的黨員和組織,正是依靠延安整風等關鍵的自我恢復和自我完善舉措,黨才得以走出困境,走向勝利。
中國共產黨始終表現出高度的自我恢復和自我完善能力,為了人民的利益,為了崇高的歷史使命,隨時準備堅持真理,修正錯誤。毛澤東指出:“共產黨人必須隨時準備堅持真理,因為任何真理都是符合于人民利益的;共產黨人必須隨時準備修正錯誤,因為任何錯誤都是不符合于人民利益的。”[10]1095習近平反復強調:“越是長期執政,越不能丟掉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本色,越不能忘記黨的初心使命,越不能喪失自我革命精神?!保?2]529正是在這種自我恢復和自我完善的能力下,工作中的失誤也得以盡可能防止和減少,即使發生了失誤也能得到及時糾正而繼續前行。
五、結語
中國共產黨展現的反脆弱性,構成了其突破歷史周期率的政治基因。這種植根于延安沃土的特質,本質上是環境壓力系統與使命驅動系統耦合作用下產生的——在戰略遠見維度構建歷史方位坐標系,在組織建設維度鍛造韌性支撐體系,在制度演進維度形成動態調適機制,在自我革新維度完善修復反饋回路。這種四位一體的協同進化模型,使黨在危機中始終保持著“壓力—適應—進化”的正向發展軌跡。歷史長卷終將印證:這個善于將風險挑戰轉化為發展勢能的百年大黨,必將在其構建的韌性治理生態中,持續釋放制度文明的范式革新力量,沒有任何困難能夠難倒中國共產黨人,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鏗鏘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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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Anti-vulnerability is the growth posture of things or organizations that benefit from shocks. During the Yan an period,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constructed a system of anti-fragility through a four-dimensional pathway. The Party has strengthened ideological unity by arming itself with Marxist theory and has eliminated dogmatism through the Rectification Movement,with an aim to establish a mechanism for“admission to the Party ideologically”;the party has optimized organizational efficiency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democratic centralism,implemented a“time-squeezing”learning method for cadre education,and adopted a membership development strategy that prioritizes quality over quantity;the Party has also launched anti-corruption campaigns to maintain organizational purity,systematically improved core systems such as financial supervision,organizational norms,and living discipline,and established a“one-third,one-third,one-third”democratic supervision system,with a closed loop for cadre training and transfer created;Moreover,the party has established a mistake-correction mechanism that focuses on“learning from past mistakes to avoid future ones and curing the sick to save the patient,”and has realized self-iteration through“upholding truth and correcting errors.”This anti-fragile characteristic stems from the dual impetus of external pressures and internal missions. Through the synergistic effects of historical positioning,organizational structure,institutional systems,and self-repair mechanisms,it transforms environmental challenges into evolutionary momentum. This not only manifests as resilience in withstanding risk impacts but also as pro-activity in driving transformative iterations,serving as the core mechanism for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growth against the odds and a distinctive feature that sets it apart from other political parties.
Key words:Yan’an Period;Communist Party of China;anti-vulnera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