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甘肅老家到西安美院,再到海南的講臺,以及遠赴意大利和馬來西亞的求學之路,我的藝術生命仿佛一直在“遷徙”中生長。回望與繪畫相伴的這三十余年,我的體會核心在于:藝術的真諦,不在于固守一城一池,而在于一場不斷跨越邊界,并最終回歸內心的旅程。
我的繪畫啟蒙,與無數藝考學子一樣,始于啟蒙時的絢麗色彩,認識到素描的敏銳觀察、水粉的色彩知識和速寫的嚴謹線條。在西安美術學院7 年的系統學習,讓我打下了堅實的寫實根基。那時,我堅信技巧是藝術的終極語言,畫筆下的世界是對客觀物象的精準復刻。然而,當純熟的技巧成為一種慣性,我內心卻感到了某種不滿足——畫布似乎被“畫法”所禁錮,失去了更自由呼吸的可能。
真正的轉折發生在我研究生階段及之后。2016年赴意大利佛羅倫薩美術學院的進修,如同一扇新的世界之窗被推開。我沉醉于西方當代藝術的豐富表達,尤其是綜合材料與裝置藝術。那些看似非傳統的媒介——沙石、布料、現成品甚至廢棄的工業材料,它們自身攜帶的歷史感、質感與生命力,深深震撼了我。從繪畫藝術到服裝設計的跨界嘗試,更讓我領悟到,藝術的邊界是流動的,視覺的律動可以穿行于畫布與身體之間。
自此,我的創作進入了“綜合材料繪畫”的新階段。我不再僅僅用顏料“模仿”世界,而是讓材料本身“言說”世界。我將海南特有的紅土、貝殼沙礫融入畫面,讓它們融入多種繪畫媒介的對話中。創作過程從“描繪”變成了“建構”與“發掘”,我在材料的碰撞、疊加與融合中,尋找著個人記憶(西北的蒼茫)與當下體驗(海島的風土)之間的共鳴。這個過程,是從對“技”的執著,轉向對“質”與“念”的探索。
如今,在完成了藝術哲學博士的深造后,我對創作有了更深的體認。所有的向外探索,最終都是為了更好地向內回歸。技巧是根基,跨界是視野,材料是語言,而最終,這一切都要服務于情感的真誠與觀念的表達。繪畫于我,早已從年少時的技藝,演變為安身立命的職業,最終沉淀為一種不可或缺的生存方式。它是我與過去、與現在、與自我對話的哲學場域。在這條路上,藝術已經融入我的血液里,但我依然是一位行者,在不斷的跨越與回歸中,探尋著那份屬于自我的、真實而自由的藝術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