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學生代表大會散記

左林

在慶祝天津解放，慶祝東北華北兩解放區連成一片的歡呼聲中，華北各地學生代表興奮地齊集石家莊，舉行華北第一屆學生代表大會。

從一月十九日到二十四日，大會共開了六天。代表們除了討論今后華北學生運動方針任務及提案和進行選舉外，還聽取了中國共產黨華北局周揚同志關于時局的報告、華北人民政府教育部長晁哲甫同志關于新教育方針的報告、解放區青聯主任馮文彬同志關于解放區學生會工作的報告、華北青聯主任陸平同志的關于今后華北學運當前任務的報告。

勞動人民子弟讀了書

一月十九日代表們步入石家莊市參議會大禮堂，當大家看到巨幅的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的畫像，以及掛滿會場的各地獻給大會的賀帳和那斗大字的標語時，都高興地笑了。幾個代表掏出了筆記本，忙著記下幾條顯著的標語。

當開幕式進行到自由講話時，冀南區的代表李致和跑上了臺，笑得嘴巴合不攏，滿臉通紅。顯然她是從沒有在這樣的場合下講過話，可是她太興奮了竟忘記了怕羞。雖然有些緊張，卻自然地沒有一點做作的講著她心中的話：“從前我是一個貧農的女孩，沒有田地也沒有房子，抗戰中爸爸又被日本人捉去了。解放軍來后，救出了我的爸爸，又領導咱們窮人翻了身。現在我家有房有地，生活過的挺好，我也讀上了書。這次又被選上代表，這些不但我過去做夢都沒想到，連我的祖祖輩輩的祖先也不會想到的。我們所學的又和我想學的是一樣，所以我學習的很努力，今后我一定更加努力，永遠跟著共產黨毛主席走！”剛響起掌聲，王秀卿急忙地跳上了臺，她是解放不足兩個月的保定聯中的學生，她興奮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雙手不斷地動著，不知擱在那里才適當，迅速地說：“參加這個大會真是幸福，假如沒有共產黨，我們那里能自由開這樣的大會呢，就在保定解放前，匪軍頭子劉化南臨逃走時，還活埋了我們女中六個同學，……”接著華北醫科大學一個老解放區的學生張杰走上臺說：“我是工人家庭的孩子，在舊社會里挨打挨罵，受凍挨餓，一點也不像人過的生活，自從解放后，我不但讀上了書，而且現在是一個大學生了，我愿意和大家一起努力學習，好為人民限務！”

由華北初中以上學生民主選出的這八十二個代表，有的來自新解放區，有老解放區，有農村，有城市，但最大的特點是勞動人民的子弟占大多數，這與國民黨反動統治區那種只有富家子弟才能讀書的情形相比，是一個極大變化。

在兩年半的解放戰爭中，華北解放區已有三萬學生參加了支援前線與建設解放區的各種工作。

兩支洪流匯合

大會第一天，正好上海、杭州、蘇州的學生代表路過石家莊，就列席了大會，代表們興奮地報以連續不斷的掌聲。滬杭蘇的代表在熱烈，融洽的空氣中走上臺說：“我們代表滬杭蘇的同學向你們祝賀。我們看到華北同學在解放區開這樣的大會非常興奮，而我們在上海，杭州加蘇州是沒有自由開這樣大會的，記得我們有一次開會。國民黨反動派用警察包圍會場，特務還用石頭打傷了我們一個同學……。”代表們興奮地喊著口號，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口音混合在一起。

第三天，剛剛獲得解放的清華大學、燕京大學、北京大學農學院的六位學生代表也星夜趕來了，全體代表立刻召集了一個熱烈的歡迎會。

大會堂門口貼著：“歡迎遠道到會的同學！”，“辛苦了，英勇的伙伴們！”華北解放區代表與國民黨統治區代表齊聲高唱：“團結，就是力量……”主席陳林同志致詞說：“兩條戰線的戰友匯合了，它標志著解放戰爭加速勝利！……”北平的學生代表激動的說：“我們本來是一家，可是國民黨反動派把我們分開，在共產黨的領導下，我們團圓了。當解放軍打到頤和園時，我們清華和燕京的同學們興奮極了，當時解放軍還沒有到清華燕京，我們同學們就偷偷從后門從墻頭爬出去，跑到頤和園去看解放軍。解放軍的普通戰士個個都能講一套，什么蔣介石的和平陰謀呀，域市政策呀，這些我們同學都佩服而且自己感到慚愧。清華燕京解放后，教授和同學都熱心的學習著“新民主主義論”，“將革命進行到底”等文件，情緒高漲極了！”

清華，燕京，北大都是全國聞名的大學，有五四、一二九、一二一的光榮革命傳統，這一支學生運動洪流現在與解放區學生運動匯合起來了。陸平同志在報告中也說，解放區與國民黨統治區學生運動的斗爭內容與形式雖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這兩支洪流今天匯合在一起，它以更洶涌的姿態奔向全中國。

樹立新的學習觀點

代表們熱烈地討論著馮文彬同志和陸平同志的報告。有一個代表說：“文彬同志對我們下面情形了解的真清楚，舉了那么多生動的例子，他還說學生會的一切工作都必須建立在同學們的自覺和自愿的基礎上，要根據大多數同學的利益和需要來規定學生會的工作，不能強迫命令。他這一說，我完全明白了我領導同學們調換課桌位子時，（注）為什么同學們那樣的擁護。”

代表們討論今后華北學生運動的方針與任務時，一致同意陸平同志所提議的“團結全體同年，努力學習文化科學及技能，樹立新的學習觀點和革命人生觀，為實現與建設新民主主義中國而奮斗！”代表們都覺得華北全部解放即將到來，已進入建設時期，新教育方針的實施和這次任務的確定都很好。有一個代表說：“我現在知道了，要學習有用的東西，學習了本事好為勞動人民服務。從今天起我要好好樹立新的學習觀點。”

為同學服務

大會開的很緊張，代表們的休息時間很少，但沒有一個代表有倦意，都一直用心地聽著，記著，爭著發言。吃飯的時候唱著歌，走路的時候腳步輕快，見面笑嘻嘻。一個四十歲列席大會的來賓對我說：“參加了幾天大會，又恢復了我早忘了的青年生活。”果真，這個中年人夾在青年中喊著、笑著、唱著、跳著。誰能說他的心情不是青年呢。許多代表在深夜一點鐘還在交談，我隨便問晉中新解放區的代表李汾云說“從不疲倦嗎？”她笑著說：“就是不睡覺也不會累倒。”接著她告訴我，解放前戰犯閻錫山在晉中搞“自白斗爭轉生”運動，每個人都要從七歲起詳詳細細講自巳歷史。有一點點地方不清楚，特務就提出疑問，問了幾個疑問后就斗爭了，斗爭的方法是逼著到會的人輪流用棍打。打的輕固然不行，打重了也不行。特務說：“你想打死了他滅口！”結果打重了的人也變成嫌疑份子。李汾云就曾被迫著自己用手打自己嘴巴，并且還要自言自語說：“你為什么不坦白？”解放后她覺得是脫離了地獄，上了天堂這次來開會她抱定決心要好好向老解放區同學學習，回去好為同學們服務。

代表中年紀最小的白德貴對我說：“這次我弄通了學生會為同學干些什么。馮文彬同志的報告真好。還有小組討論，交談，都幫助我學到不少東西。”以前他以為學生會是附屬于學校行政的，同學們對學生會的工作也不大起勁。現在他了解了，學生會是為了幫助同學們學習，為同學們解決困難，謀福利的，是同學們自己組織起來的團體。同時他又知道了解放區的學校行政和學生會是一致的，都是在新民主主義教育方針下，幫助同學好好學習。他還和別的代表交談中學到了那些“調桌位”，建立“互助組”，“讀書會”，“游戲問答問題”等領導同學們學習的方法，最后他竟在我面前跳起來說：“早開這個會多好，這次回去我一定在學生會里好好為同學們服務！”

在以省或行署為單位按一萬個學生為比例選舉一人為華北學聯委員的原則下，計有冀中察哈爾、太行等八個省或行署各選一人，及北平八人天津三人，石家莊、張家口、太原（留下一個名額，等太原解放后再選出）各一人等二十三人為委員。并在代表大會上選出晏福民、邵敏為全國學生代表大會籌備委員。最后代表們也歡歡喜喜地回去了，臨走高興地說：“華北學生運動將會有新的發展！”

（注）調換桌位是根據同學們自愿的原則下，將功課好的和功課較差的同學同坐一桌，發進行互助。這樣功課較差的同學經過一個時期幫助后進步很快。知識分子如果不與工農民眾相結合，則將一事無成，……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識分子之最終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實行結合工農民眾，他們的最后分界僅僅在復一點。

——毛澤東：五四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