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珠
編輯部同志:
您希望我參加“中國青年”的“青年怎樣對待百花齊放”的討論,我很覺興奮,想要提供一點粗淺的意見。但是讀了兩期的“青年怎樣對待百花齊放”專欄各文以后,我又覺得我想說的話,同志們都已說過了,而且說得很好,此時我實在沒有什么新的意見值得占“中國青年”的篇幅了。現在姑且寫這么幾百宇,表示我擁護什么,反對什么;不一定合用,請您斟酌著辦罷。
我打算談談兩個問題。
第一個:青年們是不是學好難而學壞容易?
不少人,特別是團干部,似乎覺得要使青年學好很費力,而放松一下青年就學壞了。我認為這是沒有認清我們這時代的青年們的本質。我們這時代的青年不是這樣一碰就壞的。當然,在今天,也的確有不知怎地一下就學壞了的年青人;但這是極少數。百分之九十九的青年是朝氣蓬勃,吃苦耐勞,知道自己的肩膀上負擔著怎樣大的責任,愿為社會主義建設貢獻出他們的一切。有人以為這樣好的青年是歷年來社會主義思想教育的結果,或者,具體說,是“鋼鐵怎樣煉成的”這一類好作品的教育所致,這,我也同意;但是我卻不能設想這樣受過好的思想教育的青年一旦看了武俠小說(比方說)就想求仙訪道!“紅樓夢”不是列為我國古典名著,為青年們所普遍閱讀的么?可是看了“紅樓夢”,一心想做賈寶玉、林黛玉的青年,究竟是極少極少的罷?也許,學校的一班學生的一部分看了“紅樓蘿”以后用賈寶玉、林黛玉來互相戲謔,或者常常哼著“葬花詞”,可是,我以為這也不值得大驚小怪;青年是青年,不能認為個個青年都必須像“儒林外史”所寫的道學先生,這才可以放心。我倒覺得如果個個青年,或者大多數青年都變成酸氣沖天的道學先生,那倒是值得憂慮的。
其次,所謂學壞容易的“壞”,也應該有個明確、合理的涵義。無理取鬧,可以算“壞”脾氣,但敢于提出不同的意見,敢于據理力爭,可就不能說是“壞”。濫搞男女關系是“壞”的,但正當的戀愛行為就不是“壞”。如果把唯唯諾諾、不作獨立思考,算作美德,這就不符合于工人階級的思想品質。如果說難于領導的就算學“壞”,那也得先看看領導他的方法是怎樣的?如果領導方法是家長式的,官僚主義、命令主義的,而在這樣領導下的一群青年們竟然伏伏貼貼,一點不“壞”,那倒值得我們深思,而不應該認為這是好的現象。
總之,我們不能武斷地說,青年們看了有問題的書,就會學壞;重要的是,一方面我們大膽“放”,一方面就要針對那些問題作出明白正確的答案。教條主義地作個答案,不解決問題。大膽“放”了以后,領導青年的工作確實會不像從前那樣單純,教條的一套大概吃不開了,但最大的好處將使青年們更加朝氣蓬勃,富于創造精神,有獨立思考的能力:這是祖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所必須的人才。
第二個:光給細的經過消毒的東西吃呢,還是應當也給吃些粗的,不完全消毒的?
這是個比方。不能以文害義。這個問題,是從上一個問題來的。如果我們以為青年們不是那么一碰就壞,如果我們不認為青年們的腦子像一張白紙似的染上什么顏色就抹不去,就不會發生斗爭而終于使“善”的戰勝“惡”的,那么,自然不能不把他們放在完全消毒的環境里。(姑不論完全消毒的環境是實際上沒有的),如其不然,那就應當大膽一點,讓青年們對各方面的東西都接觸一下,鍛煉出辨別力來,因而也使他們對于真理認識得更透徹。光看了事物的正面,而不看看它的反面,則對于正面的認識也會是皮毛的、不深入的。學習唯物論而對于唯心論毫無所知,對于歷史上唯物論與唯心論的斗爭不去研究,則對于唯物論的理解不會真正深刻。只吃甜的,從沒吃過酸的和苦的,則對于甜的真正好處不會真正懂得。社會現象是復雜的,如果我們不打算讓青年們毫無準備地進入社會,那么,讓他們先從書本上先認識一下復雜的社會現象和復雜的思想情況,有什么不好呢?反之,倒是腦袋里充滿了美妙的幻想而對于現實的復雜沒有認識的青年,在踏進社會的時候,會弄得迷惘失措,甚至想邪了,消沉悲觀起來。
根據上面的分析,我以為應當對于“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一政策的英明、正確,和積極作用,毫不懷疑,應當堅決地貫徹它。(六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