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字典的故事

任學方

當我學習英文的時候，除一本英文課本外，還有一本英文字典伴著我。可是每當我翻動它的時候，我的內心總是不能平靜。雖然這是一本字數只有三千多個單字的英文字典，只有普通中學教科書三分之一那么大。從外表看來，黃色的薄面已經破了，中間也有幾頁撕破了。按現在的價格，不過值八九角錢吧了！但在解放前，我為買這本字典，卻有一段痛苦的經歷。

1948年，上海還未解放，我是上海糖業中學初二的學生，英文已讀了一年半，還沒有一本英文字典。開始學習英文時，老師就關照過：“讀英文要買字典。”我因沒有錢，一直拖到二年級下學期。這一學期，老師檢查同學是否有字典，顯得更緊了，一上課第一句話就是：“那一個還沒有字典？沒有字典就不要來上課！”后來，他規定要學生先預習下一課的內容，并且一上課就提問預習的內容。這樣一來，對一個沒有字典的同學來說，困難就多了。以后，每當上到英文課的時候，我就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記得有一次上課時，老師叫我起來，問我為什么還不買英文字典。我回答沒有錢。他說：“沒有錢，就不要來讀書。”從此以后，老師每堂上英文課，總是第一個提問我，回答不出，就得站著上課，這學期的英文課，我常常是這樣站著上的。

我是多么不愿意站著上課啊，是多么希望去買一本字典！然而我不能向家里要錢，因為我家里是靠母親賣一些蔬菜來養活我全家五個人的。學雜費是我在校長窒門口站了不知多少次，花了不知多少時間，講了不知多少好話，才得到全免的。書費是向多少親鄰湊齊的。家里怎能拿得出這些錢來給我買一本字典呢？

我和母親商量，星期天到浦東去挑菜到市內來賣。她總是不答應。我不得不把沒有字典的遭遇告訴了母親，她含著眼淚，答應了我的耍求。她知道浦東三林堂離家有二十多里路，要挑著一百多斤菜走回來，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是多么重的勞動呀！可是有們么辦法呢？經過一個學期，積蓄了一些錢想去把字典買來。當字典拿在手里，一付錢，店家告訴我不夠，因為價格已漲了。這樣我又利用整個的暑期，才積夠了錢，把字典買到。

解放后黨把我從初中培養到大學畢業，現在繼續把我培養成研究生。以前連一本字典都買不起的窮孩子，能進大學嗎？這是做夢也不可能的。所以當我學習上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過去。我決不能辜負黨的培養。我耍綴登山運動員一樣，克服前進道路上的一切困難，攀登科學的世界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