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登榮
顧純發同志鋤玉米時,隊長曾經批評他:“干活思想要集中點,看你那馬虎勁兒……”從這幾句話中可以看出,顧純發同志主要不是技術不行,而是干活不認真,不出力,也就是說,勞動態度不好。這樣,隊長當然不會對他有好感。在這方面,我也走過一段彎路。
一九六○年我高中畢業后,懷著滿腔熱情,回鄉參加了農業生產。我出身在貧農家庭,每年假期回家,總是跟著父親下地勞動,所以一般農活還是可以插上手。不過,由于自己滋長了怕臟、怕累的思想,干起活來,不像地道的農民那樣賣勁。日子久了,老農就對我不滿,有的甚至說我像個少爺;隊長更是看不慣我,說什么念書人光會動嘴,勞動根本使不得。后來,他干脆把我和婦女編在一個小組里,作些零星活計。我不服氣,就和隊長吵開了。隊長粗聲大氣地說:“勞動就得出力氣,你那股學生派頭吃不開。怕臟、怕累,還能干什么活!……”他的話,我根本聽不進去,心里只想著:“這些不識字的干部什么也不懂,跟他們根本講不通道理。我念了十二年書,絕對不能干這種又臟、又累的活,應該讓我去開拖拉機。”
就這樣,我和隊長的關系,一天比一天疏遠了。
前年三月,我父親去世了。父親在臨死前,還諄諄教導我:“你既然立志在農村,干活就應該像隊長那樣,不怕臟、不怕累、不講價錢。這樣,別人才會把你當一個真正的農民看待……”我反復琢磨了父親的話,又想到隊長確實是經常風里來,雨里去,帶頭苦干。于是,我心上的扣兒慢慢解開了。
從此以后,我主動去干臟活、重活。有一次,隊長見我在挑糞,高興地跑過來對我說:“你初挑,不要挑滿桶,先桃半桶。”隊長的關心,深深地感動了我。這時,我才真正覺得隊長并不是不講道理理,和自己過不去。
我們村里有個糞窖,里面掉了很多磚塊、臟土。隊長看到了,穿了一雙長簡雨鞋,一聲不吭就跳了下去。我看見隊長這樣做,也就跟著跳下去。不到一袋煙功夫,隊長和我把一個大糞窖清理得干干凈凈。當老年人看到我倆滿身是糞時,他們爭著給我們刷衣服。這時,他們再也不說我像個少爺,而是拍著肩膀鼓勵我了。隊長也向我投來了滿意的眼光。
回想四年來的生活,我深深感到,回鄉知識青年要和干部合得來,首先得端正勞動態度,放下知識分子的臭架子,虛心向干部、群眾學習,不怕臟、不怕累,踏踏實實地勞動。沒有這一點,和干部搞好關系就無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