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駝
南開大學中文系編、人民文學出版社今年出版的《中國小說史簡編》,在“近代小說”這個部分中,把《三俠五義》、《施公案》、《彭公案》、《兒女英雄傳》等評為反動小說而予以否定。我認為這個評語是有道理的,但并不全面。
先說《三俠五義》這一類書。為什么《簡編》的評語是有道理的呢?
象包公這類“清官”,當然是效忠皇帝、維護封建統(tǒng)治的。而且,封建統(tǒng)治下的人民,主要是農(nóng)民,指望著包公這樣的“清官”,就看不見封建統(tǒng)治階級之作為一個階級壓在他們頭上,誤認為這樣的“清官”就可以拯救他們于水深火熱之中。書中所謂“俠”、“義”,都是維護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而與一部分反抗封建統(tǒng)治的所謂“盜”、“賊”對立的。我們有充分理由說,包公這樣的“清官”有其欺騙性,雖然我們也反對四人幫那種論調(diào),說什么貪官要比清官好。如果我們認為這類公案小說并不反動,就無法理解封建統(tǒng)治階級對它們的贊賞了。
但是我們同時也要看到,包公這類“清官”,廉潔清正,不去阿諛權(quán)貴,敢于“太歲頭上動土”的形象,的確是封建社會中人民,主要是農(nóng)民的想望。當時的人民并不先進,所以才去指望“清官”。這些“清官”在一時、一定范圍內(nèi)能顧念人民的疾苦,減輕他們一點苦難,就受到他們的感激。這一點,從整個反封建斗爭的歷史發(fā)展上看,也不應當抹殺或忽視。
至于在全國解放以后的今天,這類公案小說或“包公戲”之類的劇本,又有著不同的一些意義。我們不贊成歌頌封建統(tǒng)治,應當“推陳出新”,避免那種歌頌,而強調(diào)那些“清官”的能夠為人民做好事,敢于同權(quán)貴作斗爭,目的是“古為今用”,告訴我們的干部:封建時代的“清官”尚且可以做到的好事,為什么我們的干部不能做到?這并不等于否定封建社會中公案小說之維護封建統(tǒng)治階級和“清官”的欺騙性。
再說《兒女英雄傳》。這部小說不同于公案小說。它是處于封建社會崩潰的前夕,企求這個社會能夠復興起來的一部小說。它和《紅樓夢》是對立面。《紅樓夢》所要破壞的,它要樹立起來。《紅樓夢》所要否定的,它要肯定。在這個意義上,說它反動,并不為過。但是在我看來,它和《紅樓夢》也有共通之處。《紅樓夢》要補天,《兒女英雄傳》也是要補天;不過補天的途徑不同。《紅樓夢》有新的思想,《兒女英雄傳》卻沒有,所以它遠遠趕不上《紅樓夢》。然而,《兒女英雄傳》的作者也是個失意的地主階級知識分子,他的理想,在書中明顯地表現(xiàn)為反動,但書中所反映的現(xiàn)實,也不是毫無認識價值的。更何況它的藝術(shù)性并不低,有些文采,可供借鑒。因此也不宜于簡單地予以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