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實的故事發生在去年一月六日,宋鎖龍從部隊回家探親的時候。
那一天風和日麗,上午十點鐘光景,袁月琴——一位瓜子臉,細眉大眼,端端正正的姑娘,在她父親陪同下來到鎖龍家相親。一下子鎖龍家熱鬧非凡,男男女女嘰嘰喳喳,轟滿了小屋內外。可是,沒過一袋煙工夫,相親的父女倆臉全變色了。一間兩搭的草屋里,除了一張半舊的四腳床、飯桌和幾張凳子,就是一些勞動工具;直愣愣立著的幾個弟弟,最小的還拖著鼻涕;屋外四周,磚瓦沒有一塊。煙遞上去,不抽;香噴噴的雞蛋茶端上來了,不沾。父女倆二話沒說,拔腿就走,拉也拉不住。這樁婚事算黃了。鎖龍的父親一肚子的火氣往上冒,板著臉把碗摔得叮當響,只有鎖龍一個人悶著頭,平平靜靜不作聲。
下午三點,袁月琴父女倆來到唐三汽車站,準備搭汽車回家,正要買車票,卻有人把兩張車票遞到老人手里。一看,正是他沒有相中的那個解放軍小伙子鎖龍。怎么也不肯接票。一向不善言辭的鎖龍,不知哪來這么一股勇氣,彬彬有理地對老人說:“大叔,對婚姻大事各人的想法不同,慎重選擇,不能勉強是對的。有的人因結不成親家就成冤家,我們可不能那么辦。今天你們是為我才到這兒來的,情理上我應當這樣做。”說罷,遞給車票扭頭就走了。袁月琴這時才大膽地看了一眼小伙子,一絲敬意油然升起。
汽車開動了,姑娘的心隨著奔馳的汽車顛簸起來。小伙子那樸實的面孔,誠懇的話語,激烈地撞擊著姑娘愛情選擇的防線,動搖著那早先豎立的“條件”的樁子。女兒抬頭看看父親,父親手里正緊捏著那兩張車票,好象也在想什么。
不久,鎖龍要歸隊了。臨走的頭天晚上,他來到縣醫院看望正在住院的哥哥。八點多鐘,病房門忽然開了,一個姑娘站在門口,鎖龍一看,袁月琴!“你!怎么,你也在這兒?”“我來……玩玩。”姑娘依著門框,局促地垂下了滲滿汗珠的頭。她是聽到消息,特地從十里路外的家里趕來的。
夜深了,兩個人緩緩地走向城郊。姑娘扭著辮子幾次想說什么,又覺得難張口。鎖龍心里嘣嘣直跳,也不知該說什么,彼此默默地踱著步。走了一段,鎖龍要回醫院,姑娘急了:“離家還有七八里,送我一段吧!”這一路,兩人的知心話象開了閘門的流水,不知不覺,石橋到了。姑娘依依不舍地對鎖龍說:“到部隊后就給我來信,啊?”“嗯!”“你在家也要常給我寫信呀!”“噯!”
一年時間過去了。今年一月,鎖龍退伍回鄉。鎖龍前腳到家,姑娘后腳就來了。月琴見鎖龍一不挖門子找關系進工廠,二不轉游著講條件要照顧,回到家就參加農業生產勞動,起早摸黑地埋頭苦干。這一切袁月琴看在眼里,更感到鎖龍一顆勤勞樸實的心的可愛。這回,鎖龍心里一高興,問姑娘:“月琴,你真好!你說你到底愛我啥?”姑娘舉起拳頭,輕輕落在他結實的胸脯上:“愛啥?愛你的心!”
葉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