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斯等《西方的經歷》

林　寧

古老的史跡透露光輝。我讀了一本很厚的書，很喜歡這本書。其實它不過是一本教科書性質的書。嚴格說起來可視為一本“西歐通史”。暫且放開“西歐中心論”的批判，先讀起來再說。

這本書是由美國五所名牌大學(加州大學、密執安大學、哈佛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的五位歷史教授共同編寫的，他們分別是希臘羅馬史、意大利史、中世紀史、近古史及十九世紀史的專門家。全書的文字，一清如水，沒有過多的年代、人名、地名，也不多作高深之論，避免了一般學術論文的旁征博引、把文字弄得支離破碎的毛病。本書的撰寫人，很能為讀者設想。每一章的前面有不過五、六百字的簡短概述，特別用綠色的大字體印出。每章后的參考書，大多是最近十幾年來的新著。

尤其令我喜愛的是四篇藝術論文(古代中古時期、文藝復興時期、十七八世紀、近代)，插圖精美，從埃及、美索不達米亞的殘雕到最近畢加索的《啜泣的女人》。簡短的論文之后，有對每幅插圖的說明，要是把它單獨編纂起來，就是一冊簡單明白的西歐繪畫史，主撰人是美術史專家，一九七○——七一年美國藝術協會的主席詹遜(H.W.Jansen)。

這樣的書，我看對愛讀書的青年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我們常常說建設“精神文明”，我看出版圖文并茂的優秀書籍是培養精神文明最好的滋養，這一類新鮮有用的書大可以翻譯出版。

這本書既是教科書性質的，編纂的體例，就按常規以年代為序，從遠古到希、羅，從基督教到中世紀，從文藝復興到宗教改革，從法國革命到拿破侖帝國，從民族國家到第一、二次世界大戰。

這本書既是教科書，因此闡發獨到的見解并不是這本書的要旨。但是綜觀全書，這本教科書性質的著作也表達了如下幾個問題的意見。

第一，如何對待過往的知識經驗。編撰者認為，一種是藝術者的態度，他們是把過去一切更好的事物用來滋養自己，從當前的角度來對往昔加以新的創造；一種是歷史家的態度，他們不容顛倒時序，使真實的往事活躍于今日，歷史使人明智，使人曠達，使人有自知之明。

第二，關于世界史的問題，他們認為人類的文化互相借鑒，彼此影響。但是自成體系的重要文化總是獨立發展的。因此要寫一部等量齊觀勉強拼合的“世界通史”是有困難的。他們主張，既寫“西歐的歷史”也寫“非歐洲的歷史”，如日本史、印度史、非洲史，為世界文明提供更廣闊的視野。諾夫出版公司(Alfred Knopf)就在出版《西方的經歷》一書的同時，出版了不少上列范圍的紙面本書籍，其中潭恩(Peter Duns)寫的《日本的封建制度》就是很好的一本。

第三，這本書的最后一章《當今世界的蠡測》，讀來也頗饒興趣。寫這樣的文章，仿佛是歷史家的職業習慣，而實際上他們又是無能為力的。因為歷史學家終于不是政治家，他們并沒有什么靈丹良藥，也沒有什么錦囊妙計。可是人世間出現的問題，總是既新鮮而又古老。歷史在這里就起作用了：借鑒。

全書最后，用綠色的字體，印了幾句話，可以一讀，譯出來供參考：

“西方文明進入遼一個被種種危機弄得困難重重的新時代；目前的種種景象，倒頗可以用來說明過去二千年的歷史。例如羅馬帝國吧，那是包羅萬象的：希臘哲學，羅馬體制，東方宗教，各色種族，各樣文化和政治制度。外來勢力的沖擊，反倒使西方文明具有適應的能力，并立意向外界學習，這仍舊是當前的意向。充滿戰斗、革命的漫長歷史，培養了它的制度的又靈活又堅定的性質。瞻望未來，它還是正常地發展著。目前這個困難重重的文明世界，還是要從西方的經歷里吸收滋養、發現人才、覓取借鑒”。

(Mortimer Chambers，Ray－mond Grew，David Herliby，Theo－dore K.Rabb，Isser Woloch：TheWestern Experience. Alfred A.Knopf. XVIII＋1133＋XLIII p.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