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附言:
王志強今年25歲。小兒麻痹癥,使他的下肢完全癱瘓,曾一度連生活都不能自理,成了家庭的累贅。在人生的道路上,遭到這樣的打擊,怨天尤人者有之,自暴自棄者有之,絕望輕生者有之,可他是怎樣對待這個問題的呢?下面是他的自述。
在我咿呀學語、扶墻邁步的時候,一場大病使我的雙腿癱瘓了。多年來,父母為我尋醫問藥,可嚴酷的現實告訴我——站起來是沒有希望了。
身體殘廢了,但大腦是健全的。我常告誡自己,要象自己的名字一樣,克服困難,立志做一個堅強的對國家有用的人。在老師和同學的幫助下,我從小學上到高中;在家里,我鍛煉用雙手拖著身子“走”路,幫母親做家務。我父親大半輩子修表,在他影響下,我也常擺弄鐘表,渴望將來用自己的雙手,開拓一條生活的道路。
高中畢業后,我沒有分到工作。當時,父親因重病動了大手術,身體完全垮了,母親沒有工作,弟妹尚年幼。全家靠國家的補助生活。對于一個到了自立年齡尚不能自立,還在家同弟妹平分吃喝的我來說,有什么比這更痛苦的呢!我曾想靠修表維持家庭生活,但這在當時被看作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看到父母為我愁得直掉眼淚,自己活著成了別人的累贅,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黨中央提倡自謀職業、鼓勵個體經營的政策,使我絕路逢生。修表的念頭又在我心中萌發了。這時,周圍的一些待業同伴相繼走上了工作崗位。有的街坊勸我:“算了吧,你請國家照顧個單位,拿份勞保,生活也不愁了,干嗎自尋煩惱呢?”但我想,雖然我是殘廢人,可我還有點能力和技術,又有父親做技術顧問,完全能做一個自食其力,有益于社會的人。我刻苦學習修表技術,后來經工商部門考試合格,終于領到了個體營業執照,辦起了修表店。
我的小店門臉兒不大,開業不久,顧客卻絡繹不絕,這說明社會需要發展修表行業。我暗暗叮囑自己:不要把眼光只盯在錢上。作為社會主義制度下的個體勞動者,要有新的道德觀念,把方便群眾,服務社會放在首位,起到“拾遺補缺”的作用。因此,我時時把群眾的需要掛在心上,工作不分鐘點,顧客嗎時候來,我就嗎時候接待,經常干到深夜一兩點鐘。這樣,小毛病當時就能交件,大毛病也能根據顧客的需要及時修好。一個三伏天的中午,一位去遠郊上班的工人急火火地送來一塊表要修。當時我手頭的活很多,而且還沒吃飯,但我還是請他先去吃飯,半小時后來取。當他按時取到修好的表后,高興地說:“我跑了幾家表店,他們修表少的要三天,多的要七天。你半小時就解決了問題。這樣的表店多開幾個才好呢1”
有天深夜,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原來是一位外地顧客要修一塊老式秒表。盡管困難很多,但我二話沒說,很快把表修好,使他及時趕上了回歸的列車。
我是在逆境中長大的,貧寒的家境使我更能體諒他人的困難。有位八十高齡的老奶奶要修一臺壞鐘。我一看,這鐘銹得不能修了。但她說:“我無兒女,生活靠別人接濟,我也活不久了,買新鐘不值,可缺它又沒法過。好歹是個鐘,你給修修吧!”我對她非常同情,將鐘修好后,只收了五角錢的零件費,老人感動得熱淚盈眶。
許多顧客不大懂修表知識,壞了什么,換了什么,要多少錢,往往是我說了算。公道不公道,就是“憑良心”了。我對自己的要求是:對顧客要實事求是,決不做坑騙人的事。一次,我替一位顧客換了一塊表蒙子,只收了八角錢。他奇怪地問:“別的表店為啥收一元四角五分呢?”我說:“你表蒙子的內圈并沒壞,我給你保留了,所以用不了那些錢。”他感動地說:“你真是收費公道啊!”
我在技術上還很不成熟,常為如何修好一些老表、進口表傷腦筋。我經常向父親請教。我有個同學在國營表店工作,也是我的老師。一天,我接到一對老年夫婦的來信,要修一塊其他表店都不修的瑞士表。在父親和那位同學的幫助下,我鉆了幾個通宵,終于把表修好了,技藝上也有了長進。
過去,我很憎惡官商作風。因此表店開業后,我始終注意以好的態度為顧客服務。碰到氣粗的顧客,我也不急不躁,保持滿腔熱情。一次,一個小伙子要求為他的表擦洗油泥。我經過認真檢查,認為不是臟是殘。他不信,并且罵罵咧咧。我壓住火氣,耐心解釋,并把機芯卸下來,讓他用放大鏡看上面的殘跡,他才信了。取表時,他主動向我認錯,還要送我高級香煙,我謝絕了他,表明這是我應該做的。我還在店里安置了三張沙發,修表時請顧客坐下等候,并備有茶水招待。
修表質量是否過硬,服務是否周到,這要由群眾檢查。經過我的堅持努力,不久,我的小店便名聲在外,生意興旺。我每月收入一百多元,成了全家經濟上的“臺柱子”。廣大顧客和黨團組織也給我很多榮譽,不少顧客一定要給我的表店取名為“志強表店”。去年底,我光榮地入了團,今年初又被團市委命名為“學雷鋒好青年標兵”。
兩年來,我由一個廢人變成了一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受到了社會的重視。我看到了幸福的前途,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我感到自己終于“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