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楠檸
十一月上、中旬,我作為中國新聞代表團的一名成員,到一衣帶水的鄰邦日本作為期十天的訪問。來去匆匆,十天的時間是短暫的。但從東京到大阪、神戶;從長崎、福岡再返回東京,一路上接觸到日本各界人士和許多日本青少年,他們對中國的友好情誼,希望日中兩國長期友好、世代友好的心意,卻給我留下了難忘的、珍貴的記憶。
我們到達日本,正值胡耀邦總書記訪日的前夕,當時第一個印象,就是“東京在期待著”。深秋的日本,氣候宜人,花木繁茂。日本各界喜氣洋洋地準備迎接胡耀邦總書記的來訪。日本朋友高度評價在日中邦交正常化進入第二個十年的今天,胡耀邦總書記作為黨的負責人第一次出訪日本的重大意義。胡總書記將在日本青年集會上發表講演的消息更是振奮了日本廣大青年。日本青年團協議會的負責人板本登先生和佐佐木計三先生介紹說:在日本為外國貴賓組織這樣盛大的青年集會,還是頭一次。這件事本身對日本廣大青少年就有很大的動員作用。青少年們對胡總書記的講演抱著很大的熱情,盼望那天到來。板本登先生還說:由于胡總書記的成長過程與共青團有密切關系,是五十年代共青團的第一書記,日青協的許多過去的領導人,老前輩們,還保留著當年訪問中國時,胡耀邦書記接見的珍貴照片。現在,胡總書記作為中國的領導人來東京訪問,最重要的活動之一,就是在青年集會上講演,這使他們感到溫暖、親切。板本登先生還告訴我們,中曾根首相很關心這次接待工作,曾囑日青協的領導人:胡總書記是個朝氣蓬勃的人,你們的接待工作也應當是朝氣蓬勃的。這些熱情的介紹,使我們深切地感受到了日本各界人士和日本廣大青少年對中國的情誼,以及對日中友好的真誠愿望。
這種感受,在訪問期間,始終伴隨著我們。
八日下午,代表團一行由日本著名的科學城筑波返回東京,路經上野車站時,已是夜幕低垂了。日出之國的日本,日落也早。明亮的燈光下,一些身著整潔的藍色制服的青年,正在站臺上義務清掃。原來他們是茨城縣土浦第二高中二年級的學生。該校規定,每星期三下午放學后,每個學生都必須到公共場所進行三十分鐘的義務清掃,以培養學生愛勞動和為社會服務的觀念,并且保持環境的清潔。聽說我們是中國新聞代表團,他們都高興地圍過來。中國使他們感到親切。他們說,一提起中國就聯想到活潑的熊貓,雄偉的萬里長城。一位女學生愉快地告訴記者:她讀過中國著名史學家司馬遷的《史記》,中國優秀的文化深深地吸引了她。她結婚時,要把中國作為她新婚旅行的第一個目的地。當然,這是將來的事。她有些羞澀地補充說:她今年才十七歲,還沒有男朋友。聽到這里,我們都笑了,衷心祝愿這位天真的女學生將來找到理想的伴侶,歡迎他們到中國來作幸福、美好的旅行。
九日上午,我們訪問了座落在一條幽靜街道上的東京大田區立石川臺中學。當天,陽光燦爛,學校潔白的四層大樓顯得十分明亮、清潔、美觀。座談會上,主人擺出鮮紅的日本橘子招待中國客人。教師、學生家長和學生代表在發言中都希望日中兩國長期友好。三年級學生阿部,短短的黑發,文靜而又活潑。她說:她小學的校長是在中國出生的,很關心日中友好,經常向學生們講述有關中國的動人故事。這些故事給少年阿部和她的同學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梅村是一個沉穩而又健談的男孩子。他說,他的爸爸梅村先生由于貿易關系經常到中國去,還從中國帶回來很多紀念品。不久前他爸爸剛從上海回來。梅村說,他和他的同學很希望能有機會到中國去訪問。阿部和梳著兩個羊角小辮的山田趕忙補充說:她們也希望有機會去中國。參加座談的一位日本母親,帶著真誠的微笑告訴記者:在她心中,中國是個友好的、非常美麗的國家。她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知道中國。她想利用明年假期帶著孩子們到中國去旅行。
在東京訪問期間一直陪同中國代表團的日方翻譯濱本女士,是曾經為日中友好作出重要貢獻的松村謙三的孫女。濱本回憶說:祖父松村謙三先生經常在家里接待中國朋友,她從小生活在日中友好的氣氛和環境中。這使她最終把漢語選作了自己的第一外國語。她熱情地為我們介紹情況,主動講述日本的風俗人情和一些有趣的故事。她告訴我們:半年前她剛結婚,丈夫在日本一家發行數量最大的報社工作。去年她接待過一個中國新聞代表團,團長是譚文瑞先生。她要我們轉告中國朋友:明年四月,春暖花開的時候,她要當媽媽了,并且還將隨她丈夫到中國工作一段時間。我們高興地答應為濱本女士轉達這個口信。我們相信,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和濱本女士一道迎來的,將是盛開怒放、更加鮮艷的中日友好之花。
關于日本對于教育的重視,我們曾多次聽日本朋友談起。在日本,不僅各個學校的教師必須是大學畢業,就是幼兒園的教養員,也需要受過高等教育。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日本,在當時經濟十分困難的情況下,仍然把義務教育從六年延長到九年。為了改善教學條件,吸引了大量人才到教師隊伍里。以后隨著經濟的復興,從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教育經費增加了十倍。目前,日本的小學和初中入學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高中入學率是百分之九十四點三;高等院校是百分之三十七點四,加上函授,適齡青年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數達到百分之五十點九,僅次于美國,居資本主義世界第二位。我們參觀過的東京大田區立石川臺中學,據校長征矢先生介紹,在東京六十五所初級中學中教學成績名列第五。這所中學有理科室、視聽覺室、圖書室、美術室、音樂室、保健室和室內體育館等等,設備都比較齊全。室內體育館寬大、敞亮,我們參觀的時候,幾十個身著運動裝、排列整齊的小姑娘,正在準備做體操。手工課是男女生分開的,有金工室、木工室和被服室。男生學電工,女生學縫紉。女生們已經做好了許多漂亮的衣裙,準備開一個校內展覽會,請家長來看看孩子的成績,也請別校的教師來參觀、交流。征矢先生向我們介紹:這所學校培養的是有思考能力的學生。教育目標是要學生有較高的智力、懂得社會常識和有照顧別人的精神。學生學習都很認真,沒有不及格的。
今天,很多日本人都認識到,重視教育的結果,不僅為日本戰后經濟的迅速發展提供了大量人才,對促進整個國民文化素質的提高,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我們訪問期間所接觸到的日本青年,給人的印象是文化水平較高,而且注意文明禮貌。街道上很清潔,沒有在街上亂扔煙頭、果皮或吐痰的;來往車輛雖多,但秩序較好,橫過馬路時大家都遵守信號燈的指揮,一律走人行橫道;許多街道兩旁綠樹成蔭,鮮花競放。日本的綠化和美化環境的成果給代表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們想,這個成績,固然有園林工人的辛勤勞動,也離不開日本人民和日本青少年對樹木花草的愛護。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教育的作用。
在教育中傳播日中友好的觀念,為日中兩國世世代代友好和睦打下扎實的基礎,這也是日本各階層包括教育界的有識之士關心和為之努力的目標。我們訪問日中文化交流協會常任理事、日中學院院長、日本著名文學博士、早稻田大學客座教授藤堂明保先生的時候,藤堂先生的一席話,代表了許多日本朋友的心曲。他說:“日中兩國邦交恢復后我感到很愉快。一般說日本人民對中國有好感,對中國文化經濟的了解比較多了。但有一點不太放心的地方,就是日本的年輕人不知道過去日中關系的歷史。我經常向年輕人講,我國有對不起中國的一段歷史。我認為,作為一個教師,反復地向年輕人講清這一點是很重要的。日中友好一定要向前發展,對此,我是樂觀主義,不是悲觀主義。”藤堂先生的真摯深情和遠見卓識,使我們深受感動和由衷敬佩。
資本主義的日本,雖然經濟發達,現代化的水平很高,但在青少年教育的問題上,也有其面臨的矛盾和問題。他們自己對這一點也是不回避的。我們聽日本從事青少年教育的有關負責人談到,戰后日本出現過三次青少年“失足化”的高峰,第一次是1951年,第二次是1964年,現在是第三次。這位負責人還認為:現在有的書刊畫報、電視節目、娛樂場所和電子游戲等,有些內容對青少年成長不利。但在日本,這些東西是不能用法律來控制的,主要靠大人和青少年自己來控制。在上野車站,我們看到站臺上設置著一個黃白色的木箱,上面寫著幾行字。我只認識其中幾個漢字:“惡書”“青少年”……我問翻譯長谷川先生,他解釋說:這個木箱是青年教育協會設立的,幾行文字的意思是說有些書刊畫報的內容對青少年成長有害,大人看過后,請投入這個箱內。“惡書”是指那些內容不好的黃色有害書刊。我們感到,青少年教育問題,是個受到各種社會因素影響的復雜問題。一些日本朋友從他們力所能及的方面為教育青少年盡力工作,他們的努力是值得敬佩的。
由于受到日程的限制,我們沒能對這個美麗的島國作深入些的了解,但通過短暫的訪問,我對過去聽說的“日本人對中國人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感”這句話有了親身的體驗。我對這一點滿懷信心:中日兩國人民和青年的友好合作,將如長江和富士山一樣,世代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