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冒險”喝彩

迎達

近幾年來，“冒險”一詞已較多見諸報刊，但在不少人的心目中，“冒險”仍是一個貶義詞，因而實在大有為“冒險”正名的必要。

冒險精神是商品經濟時代的一種時代精神。與傳統的自然經濟不同，在商品經濟下，人們面臨的是一個千變萬化的市場，而不是靜止不變的一個鄉村、家庭。對商品生產者來說，他的每一項決策，每一次行動，既有成功的希望，也有失敗的可能，也就是帶有一定的商業風險。正如馬克思所說，交換不成功，“摔壞的不是商品本身，就是商品生產者。”如果生產者不敢“冒險”，那他不僅失去了成功的希望，而且也免不了失敗的結局。這是因為，商品經濟就是一種競爭經濟，競爭就是非勝即敗，“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從這個意義上說，風險是不可避免的。不敢冒險其實也是一種消極冒險。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當然不存在資本主義那種冒險。但是，既然我們實行的仍然是商品生產，企業的產品仍然要經過“市場”的“驚險跳躍”（馬克思語）；既然我們還沒有進入“自由王國”，還不可能完全克服經濟活動中的自發因素，生產經營中的風險就是客觀存在的，因此，冒險精神仍然應該是我們的一種時代精神。在大力發展商品經濟的今天，強調冒險精神尤為重要。

冒險精神是現代人的基本素質之一。傳統社會是由傳統思想、傳統方法、傳統行為且由傳統人維持的一個靜態平衡社會。在這個社會里，人們的行為不僅要符合傳統，而且要被社會所承認；越是守舊的人，就越能得到社會的尊重，就越有社會地位，就越有生存權利。所以冒險精神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相反，現代社會是一個飛速發展的社會，發展的本質在于創新，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很大程度上決定于他的創新能力，社會需要的是不斷標新立異的英雄。而任何一種創新活動，都帶有一定的冒險性，都帶有某種不確定性。一個人如果遇事謹小慎微，工作循規蹈矩，不敢冒風險，那他就不會有所創新。正因為如此，冒險精神不僅是一個人事業上成功的先決條件，也是社會進步、歷史變革的一種精神力量。

縱觀歷史，我們會發現，一個民族的振興、一個國家的繁榮，都與這個民族所具有的冒險精神分不開。冒險精神常常更能充分地體現一個民族的創業精神。稱雄世界的美國，實際上是由冒險家創立的一個國家。所以，西方人總是為“冒險家”喝彩。相比之下，我們過去太缺乏冒險精神了。

我們中國人缺乏冒險精神，這既有其歷史的原因，也有其現實的基礎。從歷史上看，我國經歷了兩千多年的封建的自然經濟的小農社會，小生產者因循守舊、固步自封、恐懼變革的思想意識根深蒂固。對小生產者來說，任何變革都意味著災難，意味著陳規陋習的失靈，意味著對傳統平衡的徹底破壞。在這樣的社會，評價人的標準不是看他有沒有創新能力，而是看他“聽話不聽話”、“乖不乖”，一切與傳統不合的言行都被認為是“大逆不道”，凡是有創新精神的人都被當作“二百五”，群起而攻之。從現實來看，我們尚待改革的體制和政策，不僅不鼓勵冒險精神，而且扼殺任何冒險行為。“大鍋飯”的分配制度使得人們寧可餓著肚皮等飯吃，也不愿自己找飯吃。否定商品生產的計劃體制，把企業僅僅當作國民經濟的一個車間，企業領導人只是他上級行政部門使喚的“丫頭”。對他們來說，冒險精神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考察干部只看其犯沒犯錯誤，而不看其干沒干出成績，一個無功無過庸庸碌碌的人可以青云直上，而一個貢獻雖大但犯有一點錯誤的人卻要受到貶斥，敢作敢為更被視作“捅漏子”，這就使許多干部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無過便是功），只當和尚不撞鐘（怕撞壞），這怎么能有冒險精神呢？

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步伐正在加快。改革就帶有風險，包含著某些失敗的因素，這就要求改革者本身要有一種冒險精神。如果說沒有老一代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冒險精神，就沒有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那么，同樣可以說，沒有當代改革者的冒險精神，就不會有經濟體制改革的成功。進而可以說，沒有冒險精神，就沒有中華民族的振興，當然，我們所說的冒險精神，是指有科學依據的合理行為，而不是賭徒式的孤注一擲。（圖：雪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