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鳳
人們都羨慕三毛,因為她有荷西。我也是。然而荷西只有一個,于是,我便去尋找我的“荷西”。我找得很苦,我總認不出到底誰是:幾次被人拋棄,也幾次拋棄別人。
他也在找我,我們相逢卻沒有相識。直到有一天,我們都過了而立之年,才在沒有料到的時刻彼此認出了對方。
我們是那樣鐘情,幾乎是閃電般地相愛:擁抱、熱吻、寫情書、頻頻約會。
我們之間有差距:學歷、相貌我不在他之下;然而,他是童子,我卻已不是處女了,我沒有把一個完整的我交給他。
于是,在我們的周圍,舌頭翻卷。許許多多的舌頭組成了傳送帶,要將我送上絕路。
是他救了我。當我在黃河邊徘徊了許久,終于咬緊牙關、閉上雙眼要投進激流的時候,不知他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緊緊地抱住了我。他發怒了,雄獅般地沖我咆哮:“你為什么要這樣?你知道嗎?我要你!我愛你!我要的是現在的你,不是過去的你,不是人們舌頭中的你。你圖痛快,你想死,你想過我嗎?你聽著:你必須活著,給我做妻子,給我們將來的孩子當媽媽!”
我的頭腦中一片空白,再也聽不清他還說了些什么,只是透過厚厚的淚簾,癡癡地望著他。在他的懷中,我哭了又哭,從來沒有哭得這么痛快、這么幸福。
我們終于結了婚。蜜月可真是比蜜還甜。在那期間,我們跑步、爬山、游泳、打羽毛球、逛書店、看展覽……我們發現,我們之間竟有這么多共同的愛好。
我們有了“第三者”,是兒子。兒子使我們成了母親和父親。兒子也使我們的24小時驟然縮短。我們終日在尿布、奶瓶間忙碌、穿梭。人累了,有時候就想發脾氣,每當我面對無窮的家務事和哭鬧不止的兒子火氣大發的時候,他總能編出個小笑話給我開心。有時還要打個倒立給我看。
我們也吵架,每次紅了臉,我們便即刻間誰也不說話,默默地做著各自應該做的事。直到夜深人靜時,隔著兒子,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知道誰也沒睡著。我忍不住問:“你生氣了?”他說:“不,我們夠難的了!”于是,一場誤解就頓然冰釋。
我漸漸地感到他盡管正直、寬厚、幽默,卻有一個極大的毛病——懶散。我深知吵架是無濟于事的,得想法改變他。我學過一些兒童心理學,決定在這個成人身上試用一下。在支使他干活時,我盡量使用禮貌用語,諸如,請、勞駕、謝謝等等。還真靈。
他好得叫我驚奇。他喜歡兒子,愛跟兒子玩,我不失時機地贊揚他,他居然琢磨起了嬰幼兒教育,教兒子做操、踢球、唱歌、跳舞、下棋、說話、認字……說也怪,兒子竟也聽他的,3個月就能將腳邊的小球踢出好遠,5個月時隨著音樂節奏起舞;剛剛一歲,不但走得穩穩當當,還能自己上下樓梯,踢球更是一絕。他還學會擺圍棋,能認識象棋中的許多字。
在他的建議下,我開始給兒子寫日記,寫來寫去,在我的筆端留下了許多趣事,文筆也流暢多了,有的日記感動了我們自己。我們猜想是否也能感動別人呢?于是就將其陸續整理寄出去。誰知竟然登了報、上了電臺,獲了獎。
我明白,我找到了我的“荷西”。
三毛是幸福的,因為她心中有荷西。我也是幸福的,因為我也有了我的“荷西”。我會珍惜,我將繼續創造。我知道,只有不斷地完善自己,才能配得上我的“荷西”。
(金凱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