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拷問靈魂的小城

肖明

“當別人落難，你是熱情相助，還是冷眼旁觀？”

“對年邁多病的父母，你有孝愛之心嗎？”

“面對歹徒行兇，你會作出什么選擇？”

……

也許，你想把內心遮得嚴嚴實實的，不讓靈魂受到這些問題的滋擾。可是，倘若你置身寧夏回族自治區(qū)青銅峽市，你的靈魂就很難默不作聲。因為這里正開展著“四共”活動——一項旨在塑造人的靈魂的文明工程。整個小城似乎變成一座熔爐，每個人的靈魂正經(jīng)受著火辣辣的灼烤。

青鋼峽本該笑得更暢快

青銅峽市位于黃河中上游，銀川平原腹地，聚居著漢回滿蒙等16個民族，有近23萬人口。據(jù)說，這里是10多年來寧夏發(fā)展最快的市縣之一。

說起青銅峽改革開放以來的變遷，從市長到每位居民的臉上都漾滿笑意——1978年以前，我們全市（當時稱縣）的工農業(yè)總產值很可憐，3000來萬，財政收入只有700萬。縣城里不要說樓房，連磚房都少見。號稱“塞上江南”，農民的人均收入200元多一點。現(xiàn)在呢，你來看看，去年全市工農業(yè)總產值已達10多個億（含中央企業(yè)），財政收入翻了幾番，4427萬。農民的人均收入已突破800元，鄉(xiāng)鄉(xiāng)通柏油路，村村通電話。城鄉(xiāng)人民的生活水平正在從“溫飽”向“小康”過渡。

青銅峽乃屯兵之地，駐有坦克團、步兵團等聲名顯赫的團隊。說起這些年駐地和軍營的變化，官兵們臉上也漾滿笑意——青銅峽變化真快，大工廠一個個拔地而起，新樓房一天比一天多，老百姓吃的穿的用的一天比一天好。這里的政府和人民對軍隊特別厚愛，雙擁工作遠近聞名。和駐地一樣，軍營也在變。我們的裝備比過去更精良了，營房比過去更漂亮了，官兵的生活條件大大改善了……

不過，青銅峽的軍民們在欣喜中也飽含憂慮。就在小城的生產力掙脫鐐銬翩翩起舞的時候，就在小城走向開放、走向富足的時候，一股帶著霉味的氣息也悄悄溜進小城，腐蝕著人們的靈魂。金錢成了一些人不擇手段追逐的唯一目標，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開始沾染銅臭；貪欲開始左右一些人的行為，良知和美德成了被捉弄和譏笑的對象；權錢交易開始成為一部分人的準則，“不撈白不撈”的聲音不絕于耳。膨脹的邪念使得過去秩序井然的小城一度偷竊成風。馬路上的井蓋，停在路旁的自行車，稍不留神就可能不翼而飛。人們提心吊膽，在相互設防中過日子。連一向飄蕩著“直線加方塊”旋律的軍營，也出現(xiàn)了絲絲不諧和音……

更令青銅峽人震驚的是，近一二年惡性刑事案件不斷上升，有的真是慘絕人寰。

——某工廠的一個青工，向母親索要1000元錢。母親拿不出，他就兇狠地把母親勒死。

——一位父親視殘疾兒子為累贅，竟用鐵絲把兒子捆住，在月黑風高之夜扔進黃河。

——兩個中學生為小事發(fā)生口角，強壯的竟把瘦弱的活活打成：“植物人”。

……

良知泯滅，靈魂扭曲，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

“四共”，好一個不謀而合

有人斷言，道德滑坡是確立市場經(jīng)濟的必要代價，有人則利用“市場經(jīng)濟”做些連自己都心驚肉跳的勾當，更多的人感嘆世風日下，無力回天……

青銅峽人承認搞市場經(jīng)濟要付出代價，不過，他們更執(zhí)拗地認定：我們是可以在相對干凈的土壤上建造市場經(jīng)濟的。

“老百姓碗里的肉一天比一天多，罵娘也越來越兇。我們該采取什么辦法解決一手硬一手軟的問題？”青銅峽市委市政府一班人在思索。

“軍委領導同志強調精神文明建設軍隊要走在前列，我們該怎樣邁出新的步伐？”駐軍的軍政主官在探究。

“團中央推出‘跨世紀青年文明工程，我們該怎樣結合本地特點保證落實呢？”青銅峽的團干部在琢磨。

今年春節(jié)后的一天，坦克團張政委給團市委書記馬鑫打電話，說團里正就“軍人如何參與精神文明建設”展開討論，官兵們紛紛獻計獻策，希望和地方的同志聯(lián)手采取一個行之有效的方式，大張旗鼓地弘揚正氣，給軍民一個振奮，給改革一個鼓舞！

馬鑫聞言大喜，說“我們不謀而合”，帶著團干們興沖沖趕到軍營。在坦克團熱氣騰騰的會議室里，軍地雙方的青年們按照軍委有關指示和團中央文明工程的要求，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勾勒出后來小城家喻戶曉的“四共”活動的思路。“共喚社會真情”，就是要在全社會呼喚人與人之間真摯的感情；“共獻社會愛心”，就是要對師長、父母有敬愛孝愛之心，對孤殘兒童有憐愛之心，對不幸的人有困難的人給予幫助；“共張社會主義”，就是要鼓勵人們見義勇為，對腐敗丑惡現(xiàn)象敢于仗義執(zhí)言；“共培社會凈土”，就是要營造安全的社會環(huán)境，提倡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

第二天，坦克團團工委和青銅峽團市委聯(lián)合發(fā)起倡議，在全市軍地青年中開展“四共”活動。市委主要領導聽到匯報后連聲稱贊，立即組成以市長高萬里為組長的領導小組，部署“四共”事宜。

領導小組決定3月4日召開“四共”活動動員大會，很多人為此捏了一把汗。這年頭，有多少人會對這種莊重嚴肅的會議感興趣？市委強調要自愿參加，萬一來者寥寥，萬一人們紛紛中途退場……

擔心是多余的。那一天，會場爆滿，連過道里都擠滿自發(fā)前來的各界人士。市長宣布“四共”活動拉開序幕，全場掌聲如潮。會后，群眾涌到主席臺前，為青銅峽見義勇為基金一下子捐款5萬元。

許多普通市民說，“四共”活動說出了我們早就憋在心里的話，我們不參加誰參加？

又是一個不謀而合！

把靈魂擦洗得更美麗些

伴隨著青銅峽拂來的春風，10萬元見義勇為基金籌集就緒，幾百名失學兒童重新背起書包，上千名義務獻血者組成流動的血庫，一萬名志愿者向陽光稀少的角落伸出溫暖的手，小城的動人故事數(shù)也數(shù)不清……

——4名兒童掉進漢延渠的冰窟，青銅峽一中的學生張鋒勇敢地跳進去，把孩子一個個托上岸；

——兩位商人負重傷生命垂危急需輸血，步兵團幾十名官兵爭先恐后卷起袖管，謝絕了家屬的重謝；

——坦克團戰(zhàn)士周小龍，遇上車禍后沖上去搶救傷員，自己的行李和錢財卻被圍觀者偷走，周小龍說，“我不后悔！”

——志愿者的行列中有位叫李國平的青年，他哥哥10年前為搶救一個小姑娘獻出了生命。小姑娘的家長不僅從未登門道謝，連和李家見面都裝沒看見。李國平說，“我不相信良心喚不醒麻木的靈魂！”

這就是真情，這就是愛心，這就是正義！

“四共”不可抗拒的魅力在于它把人們的心愿變成了行動，它使健康的靈魂受到鼓舞，不平的靈魂得到撫慰，茫然的靈魂找到歸宿，扭曲的靈魂得到了匡正。小城到處流傳著這樣的故事：一位身患絕癥的孤兒戰(zhàn)士決心告別人生，居委會的33個老大娘輪流給他當媽媽。在33個媽媽的照料下，小戰(zhàn)士的病奇跡般好了，生龍活虎地出現(xiàn)在訓練場上。他說，活著真好……

沒有強迫命令，沒有攤派。使青銅峽的軍民們踴躍投入“四共”洪流的，是那溫馨而親切的召喚：“每個人都是參與者，每個人都是受益者”，“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凈化社會風氣，人人有責”。是的，在漫漫的人生征途中，有誰不需要別人攙扶一把？在一片毒霧彌漫的土地上，你又怎么能指望看到滿山遍野的花朵和果實？

青銅峽的軍民們正在為培育一方凈土而辛勤勞作著。他們堅信，在這片凈土上，肯定會長出美麗的花朵，結出很甜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