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的退化

魏得勝

有個搞美容的朋友對我說：“免費給你美容一下吧，我能把你那單眼皮弄成雙的，把你那茁壯的胡子弄沒了，就像個奶油小生；或者你若嫌胸肌不發達沒男人味，我們把硅膠注入你的胸肌，如同女子的豐乳術；再把你弄高16厘米，你準成為最標準的中國男子漢。怎么樣？用你那支筆給咱的美容事業鼓吹鼓吹吧！”

這不是把我大卸八塊了嗎？我媽把我生下來把我養大并造就了我男子漢的性格（媽說這是男人的根本），容易嗎？我怎敢擅自改了自己的根本呢？得了，逃吧！

后來，我把這美容法視為某些現代人退化的一個突出特征。朋友說：“你盡瞎扯，如果說現代人在退化，你今天能玩電腦寫作嗎？”我說我指的是理性退化的這一面。比如說“大卸八塊”式的美容，人弄成那樣子，還是自己嗎？就像泰國的人妖，難道是進化？有些“光芒”欠佳的女子去做豐乳術，美是“美”了，可豐滿的不是乳房，而是硅膠。新婚燕爾，當丈夫發現他所面對的是一堆豐滿的硅膠時，日后還有什么性欲可言？

“退化的標志是對疼痛與苦難的畏懼。”林語堂先生曾如是說。試看當今這一代獨生子女，有幾個是不畏懼苦難的？他們較之他們的父母差，較之他們的爺爺就更差。我每天早晨都跑步，很少看到有七八歲的孩子起來跑。偶爾見到一兩個，那也一定是被父母推著跑的，而且哭咧咧的，一臉痛苦的表情。有天早晨，我看到一個孩子邊跑邊哭，他母親推著他的背說：“堅持就能跑下去。”那孩子直接了當干干脆脆地說：“堅持也跑不動！”一項社會調查表明，現今的城市，有92％的中學生對勞動有畏懼性。更有意味的是，有的學生竟在班上出錢請同學幫助打掃衛生。常言道，勞動創造智慧，連勞動意識都喪失了，何談智慧？你能指望這樣的孩子做共產主義事業的接班人嗎？

當然啦，孩子們退化的這筆帳不能算在他們的頭上。客觀地說，是成人的退化遺傳給了他們的后代。譬如那些貪贓枉法受到法律審判的官員們，他們完全把自己寄生在權力上，無度地揮霍國家和人民的財產，權力在他們手里就像一根魔杖，使他們退化得連一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喪失了，退化得沒有車連路都不會走了，退化得連人話都不會說了。更甚的是，一些官員退化得站在人民對立的一面，為所欲為，魚肉百姓。像河南省盧氏縣發生的那起7名執法人員殺害青年農民和某村干部集體謀殺村民的惡性案件就是典型例證。有一幅漫畫，題目是《別在爺爺面前玩小汽車》。一看就知道，爺爺退了休，權沒了，連孫子在他面前玩玩小汽車都感到十分痛苦。實際上，寄生蟲似的權力人物一旦離開他所依賴的那個環境，他就成了行尸走肉，他便退化得連實際上的寄生蟲都不如！

曾國藩之所以養了那么多才華橫溢的子女，就是因為他曾不斷地告誡子女，不要養成奢侈的習慣，建議他們種菜、養豬、給農田施肥，并制定了“養魚、喂豬、種菜、種竹”的“家政四要”。對比之下，某些人無論從急于追求居室的豪華裝修，還是到無度地揮霍財富的態度，都表明他們在向茹毛飲血的境地退化。曾幾何時，我們的社會風行的是識大體，顧大局；現在流行的卻是為小家，顧自己。那種對公款、公物不用白不用，不浪費白不浪費的認識，就是不折不扣地對事物理性認識上的退化。這就像王蒙所批評的那種“精神侏儒”一樣。如果一些見風轉舵、厚顏無恥、不學無術的“精神侏儒”反而成了不倒翁，成了大難不死的幸存者乃至節節勝利的成功者；如果現代人無一例外地退化成了“精神侏儒”；我們將面臨的是滅頂之災！因此現在快醒醒，還來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