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我與共青團的關系,那真是很深。從團支部書記到團總支委員,到工廠團委書記,再到團市委副書記,一直到團中央書記處書記,我可能是在團的各級崗位上經歷比較完整的一個人。從1948年初入團到1982年底離開團中央,30多年的時間里,除了“文革”那一段的風風雨雨,我基本上都是在團內度過。
我入團是在1948年初。那時新民主主義青年團還剛處在試建階段。我的家鄉北京通縣郝家堡村正處于國民黨和共產黨“拉鋸”的地帶。由于我是村里的第一批團員,所以沒有寫過入團申請書,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介紹人。記得當時土改工作隊開會作動員:誰擁護共產黨,擁護毛澤東思想,反對剝削,向地主作斗爭,就可以加入青年團。我想,我擁護共產黨,是沒問題的,我母親是村婦女主任,我們家是翻身戶,我又是兒童團長,雖然我不懂毛澤東思想是什么,但我知道跟毛澤東走沒錯。就這樣,我站到了會場前面,宣誓加入了青年團。宣誓過后,工作隊的同志說,晚上要開個會,組織支部。我立即表態:要組織“織布”,我也參加(我連“支部”都不知道,還以為是“織布”呢)。開會的時候,工作隊的同志講了一些團的知識,最后說,我們的支部是一個組織,大家在組織里參加活動,要選一個支部書記。我一聽又說:不用選了,我當就是了。我不知道書記是負責人,以為不過是管賬的呢。我就這樣當上了團支部書記。后來填寫各種表格時,需要寫介紹人的名字。我想,是土改工作隊引導我入團的,我就把工作隊隊員劉鳳琴寫成了我的介紹人。
1950年,我小學畢業后進了北京育華中學,也不知道要轉組織關系。看見學校里少先隊員戴著紅領巾很神氣,我就跟少先隊大隊長李云成說,讓我入少先隊吧。結果還真入了。那年我14歲。我是先入團后入隊。1951年5月,我參加工作,進了北京人民印刷廠,也就是印鈔廠。我看見廠里有團組織,就對負責的人說,我是團員,還當過團支部書記。人家問我,怎么不轉組織關系?我答,不知道。忙跑回村里去開了個證明。后來,我當了制版車問的團支部書記。1962年又當了廠團委書記。1964年,被選拔擔任北京團市委副書記,并在團的“九大”上當選為團中央委員。記得是6月11日,毛主席接見共青團“九大”代表,和我們一起照了相。那一次,我真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連夜寫了一首歌頌毛主席的歌曲《毛主席和我們照了相》。1993年,紀念毛主席誕辰100周年時,中央電視臺還播了我寫的這首歌。我問他們:這首歌是30年前的老歌了,怎么還播?他們說,這首歌的感情很樸實,和別的歌頌毛澤東的歌不太一樣。
“文化大革命”發動不久,我被打為“舊北京團市委復辟勢力的代表”,后來又打成“現行反革命”,投入監獄3年,之后被驅逐出北京,弄到山西高平縣宋家溝大隊去開山放炮。宋家溝很窮,自然條件很差。當地有這樣一段順口溜:“走進宋家溝,滿山光禿禿;遇上下大雨,泥沙往下流。”就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中,我做了一個五年規劃,要把宋家溝建成百花爭艷的“四季青”。開始,大家都說我是吹牛,后來這些規劃基本都實現了。我成了改造荒山、植樹造林的典型。
粉碎“四人幫”后,有一次,我給林業部門的同志介紹經驗。當時在坐的林業部領導問我,你的報告是自己寫的嗎,實驗是不是自己做的?我說:是。他們聽了很驚奇,要把我調林業部去。他們去找胡耀邦。耀邦告訴他們,高占祥不是搞造林的,是搞團工作的。耀邦不知道,在“文革”那些年,我是一頭鉆進了造林工作。
1978年,我調回團中央任書記處書記。一干就是4年多。我們那屆團中央開展了許多工作,其中最有影響的是新長征突擊手活動、五講四美三熱愛活動和普遍建立青少年之家。這些活動現在回想起來都是很有意義的。1982年底,我被調到河北任省委書記(那時省委還設有第一書記),離開了團中央。但可以說我并沒有完全離開共青團,因為在河北省委期間,我分工仍然管青年工作。到文化部當常務副部長,我也兼管少兒文化這一塊。在共青團干久了,總有一種割舍不掉的感情。
回顧我的經歷,入團那一段可以說是我最重要的人生啟蒙時期。在團內工作這些年,使我養成了愛學習的習慣,更是受益終生。我只在學校讀過小學,初高中課程和大學中文系的課程都是在工作之余補完的。我常說我自己:“童工當部長,想都不敢想,全靠黨和人民來培養。”我說的是實情。黨和人民對我的培養是在團的工作崗位上完成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也是共青團培養了我,造就了我。(作者現任中國文聯黨組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