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味十足

一次出去吃飯，臨座大約是什么單位的聚餐，酒興濃稠的時候有人出來跳舞，吸引我視線的倒不是那些年輕的女孩，而是一個年輕的孕婦(當然，現在的孕婦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大約有五六個月身孕的樣子，梳著演繹了的日本玩偶發式，后短前長，圓圓的臉給前面的兩縷頭發包著，穿著黑紅格子的寬松裝，衣長到膝蓋上，平翻的圓領，一雙后跟不到2公分的紅色軟鞋。她搭著舞伴的手臂，跳慢慢的兩步舞，兩步舞的過分狎昵給她凸起的肚子掃失殆盡，她跳得從容優雅。我呆呆地看著，吸引我的不僅僅是她的神態，更主要的是她對儀容的講究，對衣服的追求。同伴打了我一下，問我發什么呆。我說為了生活這么美好而發傻呢。

大都市女人對時裝的追求導致了孕婦裝的時裝化趨勢。現在的女人從十幾歲開始在各自的年齡段和薪水層里展示自己追求的時裝，小辮子少女裝、搖滾裝、嬉皮裝、PK服到白領裝、淑女裝，她們習慣了時裝。重大事件來臨的時候，男人想的是怎么辦，女人想的是穿什么衣服。當一個生命不可避免地將腹部撐得越來越圓的時候，她們覺得自己被時裝拋棄了。然而現在的女人是行動的女人，現在的商人是精明的商人，懷孕的女人樂于花錢在她們永久追求的時裝上，商人當然更愿意將這些錢賺到腰包里。對于絕大多數女人來說，懷孕可能是多次的，但讓胎兒將肚子撐大幾乎是唯一的體驗，正因為唯一，便更加隆重。我的一個好友為了懷孕甚至準備了十幾套時裝，春秋裝、夏裝、冬裝，十月懷胎的過程成了孕婦裝的展示過程，并且錄相、拍照。她說：不僅要讓孩子知道作母親的艱辛，還要讓他知道作母親的美麗。任何情況下的女人都應該是美麗的，這種美的教育既然是終身的，為什么不從懷孕開始呢?與其說這一大套說 詞 是為了孩子，不如說是為女人骨子里的戀衣情結找到了一個好的借口。但我們誰都不會反對孕婦對美麗的追求，畢竟有一個最簡單的道 理，那便 是：一個衣著美麗的孕婦要比一個邋遢的孕婦好。

于是，都市里誕生了一家家孕婦時裝店，大商場里也出現了一個個孕婦時裝柜臺。那些時裝 店里的衣服吸引了孕婦和非孕婦，許多經過的女人會不由自主地駐足，想一想，懷孕其實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孕婦裝首先當然是寬松的，無論是衣、裙還是褲裝，都為肚子進行了充分的設計。孕婦裝的面料是舒適、柔軟的，色調溫和、雅致的居多。平時再怎么另類的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都平和安祥。曾經為了穿表現曲線的緊身衣而甘愿受苦的女人、為了工作而成天套在刻板套裝里的女人，忽然發現懷孕竟是如此讓人松弛，可以舒服地讓自已飄蕩在衣服里面，不必再穿什么魔力提臀內褲、腰封、矯型衣，只在肚子大得不方便的時候穿上托腹孕褲 就可以了，并且這種褲子絕不會勒得自己上不來氣兒。當然在這個時候仍然可以氣焰囂張，那是畢加索畫里的女人。你要是非得想讓自己的孩子適應恐怖，也可以穿印著變形怪獸的T恤，掛著燈籠穗、釘著金屬釘的大腰圍工裝 褲和可以漚出腳氣的陸戰鞋到地下迪廳里繼續瘋狂。不知什么樣的胎兒能和他這樣的母親一同“亢奮”，那樣的嬰孩一出生就有黑豹樂隊重金屬般的哭叫吧?!能在磅秤上做出邁克的太空舞步?那才是真酷!

其實，有許多孕婦的著裝是非常出名的，讓我們能一下就想到的是死去的戴安娜王妃，當戴安娜懷著亨利王子7個月的時候，穿著比基尼泳裝在海灘和情人嬉戲，這一鏡頭被小報記者偷拍下來，登在全世界的報紙上，使我們一睹戴妃的芳姿孕容。且不說戴妃的風流韻事，我們只說戴妃的那個形象，誰能說那不是一個美麗的孕婦呢，與那些強調腹部平坦、豐胸、蜂腰的比基尼廣告小姐相比，戴妃是另一個意義上的美女；還有現代舞創始人鄧肯，當她身孕明顯的時候，仍然登臺舞蹈，凸現出她隆起的腹部，表現出孕期母親像宇宙一樣深邃、廣闊的神秘。法國一部叫做《霓裳風暴》的電影，是著名的羅勃特·奧爾特曼導演的，最后出場 的是一個披著新娘頭紗的裸體孕婦，那既接近現實又接近夢幻的鏡頭真是讓人眩目。那種孕裝表現 的是人類的、初始的、自愛 的、廣博的心理狀態。

為自己隆起的腹部設計了許許多多美麗的衣服，有印著卡通圖案的家居裝、絢麗花朵的裙子、手編的毛衣、中長的寬松的棉衣、背帶褲、軟皮鞋……還要化妝，抹淡淡的口紅、描彎彎的眉毛，涂長翹的睫毛膏。穿著那些衣服走在四季的清風里，曬暖和的太陽……這樣想的時候，仿佛看到了不肯與我相見的孩子，當他與我擦腹而過的時候，帶走了我的美麗孕裝，也帶走了我的喜悅，留下的只是每每想起便要在心頭泛起的憂傷。

(編輯/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