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宏
1994年8月26日下午,為了決定是否給病人取消氧療,正在休班的煙臺市中醫院女醫生楊寶文走進了中醫院剛購進不久的高壓氧艙,再過一個多月,是楊寶文披上嫁衣的日子。
就在最后的五分鐘,因線路短路而起的一個小小的火花在高氧狀態下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它像瘋狂的魔鬼一樣奪去了艙內其余七人的生命,同時也改變了楊寶文的一生。
從昏迷中醒來的楊寶文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失去雙手,96%大面積燒傷的事實。不久,曾發誓要一輩子愛她疼她的丈夫又和正在死神邊緣徘徊的她辦理了離婚手續,這一連串的打擊使楊寶文萬念俱灰。她堅決要求醫生給她靜推氯化鉀(可使人心臟衰竭而死),當然遭到了醫生的拒絕。她曾企望在手術的麻醉中悄無聲息地離去,可手術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從死神手中抓回來;她掙扎著想爬上窗臺跳下去,卻又發現自己甚至連床都下不去。楊寶文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悲慘的現實:自己連自殺的能力都喪失了。而一個死不了的人,只能咬著牙活下去!1995年1月26日,楊寶文回到中醫院繼續進行康復整形治療。
重生后的楊寶文面臨的第一難關是重新面對人們。在經歷了一番思想搏斗之后,楊寶文終于邁出了病房。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她讓看護推著自己來到中醫院附近的幸福河集市。這個集市,楊寶文出事以前經常光顧,常在這兒買些小零食、小玩藝,那天下午她一邊細細打量著這熟識的一切,一邊承受著人們那摻雜著憐憫、驚奇的目光的打量。當晚,她請看護記錄下那一刻的心情:雖然我的心在流淚,但我仍能保持微笑,因為我知道,我已經可以面對人們了。
楊寶文面對的第二個難題是嘗試自己照顧自己。手術時,楊寶文四肢的脂肪被全部削除,硬硬的骨頭緊貼著薄薄的皮膚,再加上皮膚攣縮,每抬一次胳膊,每踢一下腿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走起路來,腳就像踩在刀尖上一樣疼。
楊寶文從讓人攙扶著走到自己走,從走平路到爬樓梯,從一步一歇到能連爬幾層樓梯,從抬不起胳膊到學會自己穿衣……這一點一滴的成功積累起楊寶文的信心,決心也一天天地大了。
在中醫院接受康復治療的這段時間里,楊寶文又接受了大大小小的十次手術,手術使她的肌體更趨于正常,也使她對生與死,幸福與痛苦,正常人與殘疾人的概念有了更深的認識,她悟出了一個道理:生命有多少種形式,生活就有多少條道路,若身體有了缺陷,生活中許多條道路就會因之受阻。但無論怎樣,總有一條路是屬于你的。而殘疾人不過是少了一些選擇,多了一些艱難罷了。
悟出這些道理后,楊寶文回報社會的念頭一天比一天強烈。楊寶文萌發了搞心理醫療咨詢的念頭,把想法向領導匯報了,領導說:“行,什么時候你覺得準備充分了,咱們就辦。”楊寶文又投入了一場新的“戰斗”。首先她得重新學習寫字。楊寶文用兩只斷臂夾著筆寫,慢慢地能運筆了,寫出來的字由大如拳頭到小如硬幣,最后終于可以一點一點地裝進稿紙上的小格子里。幾年來,她每天堅持讀書學習十幾個小時,系統學習了《現代心理咨詢》、《性心理學》等二十余種書籍并寫下了幾萬字的讀書筆記和心得體會,同時她還參加了中科院心理學研究所函授本科的學習。
準備工作完成了,在中醫院領導的支持下,心理醫療咨詢電話在1998年7月底開通了。
1998年10月,楊寶文又在心理醫療咨詢電話的基礎上辦起了心理醫療咨詢門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