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洋
太陽剛剛爬上窗臺,妻子已經開始這一天的第20遍嘮叨:為什么不買旅行保險,為什么不涂防曬油,為什么不帶上旅行藥盒……她的嘮叨對象——我,正躺在床上,左腳在鋼針、石膏的幫助下被高高地吊在牽引架上。我以這樣高難度的動作已躺了三天,接下來不知還要熬多少個三天。我的臉上又腫又疼又癢,不用照鏡子也知道那里正在蛻皮。我的鼻子不通氣,肚子痙攣疼痛,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這一切,都是那場熱帶游留下的紀念。
五天前,這個時候我還坐在旅游巴士上,接受著沿途異國棕櫚的夾道歡迎。第一次出國、興奮難耐的我埋頭翻閱著剛發到的紙袋。那袋子里裝了幾個瓶瓶罐罐和一堆花花綠綠的小冊子。我把那些瓶子(后來才知道那是防曬劑和驅蚊劑,導游正在介紹怎樣使用)撥到一邊,興奮地翻開宣傳畫冊。??!火紅的龍蝦、嬌艷的蝴蝶蘭、美麗的姑娘……
安置好行李,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我這個“土老冒”一踏進賓館的自助餐餐廳,只覺眼花繚亂。凡沒見識過的東西,我不管紅的綠的、生的熟的滿滿裝了三大盆,甩開腮幫子吃了個痛快。當大巴士向下午的目的地——陽光海灘進發時,我只覺得腹脹難忍、腸鳴陣陣,不由想念起旅行社發的旅行藥盒。我自恃身體強壯,把它扔在了家里。
車一停,我向廁所飛奔而去。等到我解決了問題出來,雖然仍腹痛隱隱,但我不能辜負了良辰美景。我正想沖向海灘,導游一把拉住了我,問我有沒有涂防曬油、怎么沒有戴遮陽帽。我撇撇嘴說,女人才用那些玩藝兒呢。
說到女人,我想起要撿一個漂亮貝殼送給妻子的承諾。我放眼四望,低頭搜尋,不知不覺走出很遠很遠。哎呀,這里游人稀少,海浪輕涌,細沙平整。我一時興起脫下鞋襪,讓細沙吻遍腳趾、腳心。忽然,腳下的一陣銳痛使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塊貝殼碎片讓我的腳趾“放了血”。我痛得絲絲吸氣,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決定瞞住導游。因為接下來還有海水游泳項目,我不想因此而被阻攔。
在烈日下的大海里暢游了半個多小時,我的肚子又不爭氣地絞痛起來。兩趟廁所進出后,漸漸地我只覺得頭脹、口渴、惡心、手腳發軟。不好,恐怕脫水了!我踉踉蹌蹌回到車上,喝了些水,終于緩過氣來,就慢慢睡著了。不一會兒,我又被空調的涼風凍醒,接連打了幾個噴嚏。當夜幕漸漸降臨,大家回到車上時,我已經鼻塞流涕,真的感冒了。
大巴士把我們拉到海邊一個露天的海鮮大排檔,我只是蔫頭蔫腦地撥拉了兩下。飯后,我打起精神獨自來到海邊再賞美景,爭取把白天的“損失”奪回來。月光下樹影婆娑,海風清新,然而和我一樣陶醉于夜景的還有蚊子。它們不懈地在我身邊熱情盤旋,不一會兒,我的臉上、身上就留下了無數熱烈的“飛吻”。終于,我忍無可忍,決定將美景留給它們獨賞。
回賓館的路上,我渾身奇癢,頭痛、腹痛陣陣襲來。黑暗中,我一個趔趄不小心踩進一條深溝,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當我終于一瘸一拐回到房間時,已經連洗澡的力氣也沒了。我渾身散架癱在床上,摸摸痛得火燒火燎的腳,是海水浸泡的傷口發了炎?還是剛才那個跟頭把骨頭摔斷了?我拿起電話,又茫然地放下。找誰幫忙呢?導游沒回來,語言又不通,天哪......
第二天,我被確診為左踝部骨折,被提前送回國,躺到了這家醫院。由于我沒有購買保險,因此不能得到任何賠償。兩個錢倒也罷了,可恨我難得一回境外游,竟如此收場。出發前,我還問過旅行社的小姐:要當心些啥,要做什么準備。漂亮的小姐不是一問三不知,就是說得花好稻好啥也不用操心。唉,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反正我下輩子也不敢境外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