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羅奇
心理學(xué)家老是說,只須看看夫妻如何吵架,便可推測其婚姻生活是否幸福。對于結(jié)婚不久的筆者而言,這并非好兆頭。我曾從《新婚策略》之類的書中得到不少教益,理出兩條心得:一、如果與配偶發(fā)生爭執(zhí),正確的解決方法是用大廣告牌朝對方的頭砸下去;二、買一臺嶄新的洗衣機或烘干機,或送上包裝精致的汽車臘,幾乎什么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常有人說我喜歡自我保護,“就像處于險境的獴”,這比喻再確切不過了。也常有人批評我總是過于刻薄,多愁善感,太容易哭;對此我不想否認,但如果你指摘我的時候我正好在火頭上,我準會歇斯底里爆發(fā)一場。
我以前有個男友老想改變我,叫我試用一種療法,就是認真聽人家講話。這也是眾多現(xiàn)代婚姻顧問的主張,說是可以讓你在爭辯之時理性些,火藥味少些。但我不以為然,聲稱我本來就總是認真聽人家說話。我男友反駁說,人家講話時如果你老是嘆氣、嗤之以鼻、來回踱步或沖出房間,都不能算是認真在聽。應(yīng)該將注意力集中于對方所說的內(nèi)容,就像要準備考試一樣。方法是重述對方所說的感受,重述之前加上一句:“我剛才聽你說的是……”
我同意試試。他先開口說話,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幸好我們當時是在用電話交談,我可以一面聽一面做筆記。他說完了,不出聲了。
我說:“我剛才聽你說的是,你認為我太自我保護,沒能讓你表達自己的感受,令你覺得非常不疼,不,不,不痛……”
“不痛快。”
“對啦。”
他說:“你不老實,你在做筆記。”
“才沒有。”
看來,不論是專家高見或汽中臘禮盒都無補于我那段情。
和艾迪在一起后,我決心做好每一件事,并向一位有心理諮詢學(xué)位的朋友求助。她建議我說話用“我”開頭,因為“你”字容易使對方起自辯之心。譬如,不要說“你從來不洗碟子”,“你這個腦小如豆的自私鬼”,應(yīng)該說“我所愛的人要是將碟子留給我洗,尤其是將碟子弄得臟兮兮,又把明知我要當午餐的剩菜吃掉,我會非常生氣,覺得讓人占了便宜”。
另一建議是“互相印證”,即夫妻雙方盡量理解對方的感覺。“我知道,要是我不洗碟子,卻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你會很生氣。假如我敏感過度,斤斤計較,我也會這樣的。”
不久我便將所有方法一一試用了。有次我們同在一輛車上,我沒注意到停車標志——其實再謹慎的駕駛?cè)艘搽y免如此,不是嗎?艾迪卻看到了那個停車標志,下意識地伸腳一踩,就像在踩煞車。我對他說:“你經(jīng)常指摘我開車粗心大意,我覺得你老是在密切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我也明白自己的缺點。不過,那一次是誰在柯士柯市郊外開車亂闖紅燈險些送命的?”
艾迪倒不在乎我拿柯士柯市那件事來挖苦他,真正惹惱他的,是我裝腔作勢的模樣。他說:“你何不干脆暴跳如雷,罵我說三道四?”
那天夜里,我試圖向艾迪解釋以“你”開頭的表達法,也介紹了認真聽人家講話、“互相印證”的理論。艾迪聽得很仔細,隨后抓住我的手說:“聽你說了這些,我覺得,該怎么說呢,覺得聽了想吐。夠了吧?”
不久,艾迪在我桌上留下一張剪報。報上說,某大學(xué)用錄影機記錄130對新婚夫婦吵架的情況,共追蹤研究了6年。結(jié)果顯示,婚姻關(guān)系良好的夫婦極少采用洗耳恭聽或“互相印證”之類的方式。令研究人員驚訝的是,婚姻幸福的夫婦吵起架來跟平常人一樣,塵埃落定之后再握手言和(但他們口角時總帶點撫慰和諧趣的意味)。
就這一次,我很樂意知道是我錯了。想到以后再也不必用“我剛才聽你說的是”這種方式來說話,我開心得當場發(fā)誓:下次艾迪若對我大發(fā)雷霆,我不會馬上像火燒屁股那樣發(fā)急。
某星期六下午,我將一套20世紀70年代的古董立體聲喇叭給扔了。那是艾迪本想用來在此后10年浪費地下室空間的。結(jié)果跟我原先所想不大一樣。我一看見艾迪搜遍整個車庫,想知道我還把什么別的扔掉了,便沖他破口大罵:“你又在監(jiān)視我做什么了!”
艾迪目瞪口呆:“你要扔?xùn)|西竟不問一聲!”
警號響起,我們各自偃旗息鼓。到了傍晚,我捧著擦干凈的古董喇叭來到廚房。艾迪也保證不再檢查我如何春季大掃除。他說,要是抓到他再檢查我做過了些什么,跟他說一聲便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會那么做。所以,請你告訴我,”他笑得很甜,“然后我就會說我沒有。”
[摘自美國《讀者文摘》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