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枝
我是個愛幻想的人,眼下最時髦的“門庭”要算“鵲橋”公司。專為那些失去“半邊天”的人的婚姻穿針引線,為他們孤寂的靈魂找到依托。我決定先見習一下紅娘的職業(yè)。
有一天,我在報紙上讀到一則征婚啟事:一個40歲帶著9歲女兒獨自生活了8年的男子漢,覓一位漂亮、聰明、賢惠,喜愛文學,舉止高雅,內(nèi)涵豐富的科研部門女子為佳;對方有無婚史不限,帶子女不限。此人還有第二職業(yè),收入頗豐,有裝修一新的三室一廳標準住房。這則征婚啟事我反得讀了幾遍,盡管我覺得這要求不像在征婚,倒有點像是招公關小姐,我還是忍不住啟動了我的“準客戶搜索程序”。
我想起好朋友靜的丈夫已經(jīng)病故3年。靜孤身一人帶著5歲的兒子生活,關實需要一個伴。
我開始為靜寫起了應婚信。
沒幾天,我便接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電話,那人說他就是那個征婚的人,并且很鄭重地讓我中午11點鐘在長春飯店門口等他。他說他戴了一副大邊黑色墨鏡,身穿一套黑色皮衣,頭發(fā)是自然卷發(fā)。我覺得他分明是在分號施令。我說,先生,第一,我不是當事人。第二,即便我是當事人,我也不會數(shù)九寒天站在北風里去等一個陌生的男人。第三,如果你真有誠意待我,請將你的地址、電話號轉(zhuǎn)告當事人,你們再做決定。我只是替人收轉(zhuǎn)信件。那個征婚的男人沉思了一會兒,沒有再說什么就掛斷了電話。
吃完午飯,我回單位時只見從辦公大樓里走出一個人,那一身裝束讓我想到了那個征婚的男人。果然,他正向收發(fā)室的人打聽我的名字。我把征婚男人領進辦公室,只見他從衣兜里掏出兩頁紙,上面寫滿了應婚者的姓名、地址、電話號,密密麻麻整整兩頁紙。我笑道:你這聯(lián)絡圖有300處了吧。征婚男人說,只有200多人。他開始仔細打量我,那副審視的神態(tài)讓我很不舒服。那男人突然笑出了聲:你猜我為什么這么快就來找你?我搖了搖頭。因為這200多人我?guī)缀醵际沁@么約會的,只有你拒絕了我,我倒要看看這拒絕我的是個什么樣的女人,我不信你不是當事人。我說,你要是真不信,那么就請回吧。我沒看上你,征婚男人說,你先別這么快就往外推我,我們可以談談。我問他這8年里你真沒有婚史嗎?他說,那報上地方小,沒寫全。8年前我離了婚,當時找了個小媳婦,她比我女兒才大10歲,我比她大21歲,我是用錢把她堆出來的。誰知剛過了5年,她又看上了一個比我年輕又有錢的大款。我還是挺留戀她的,人哪,要看上了誰還真沒治。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個比她好的。我是搞美術(shù)的,我最會審美,啥樣人打我眼前一過,我就能從外表看到內(nèi)里。可你跟人跑的小媳婦呢?我忍不住問他。其實她也不能算我正式的媳婦,我們就那么過了5年。這5年她花了我整整10年的積蓄。你是不知道啊,光她身上戴的首飾我就花了6萬多元。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自從這個女孩跟了我,我從來沒在外面拈花惹草。所以,這回呀,我可不找小的了。那你是想找老的了。當然也不能太老了。你認為這200多人里有你要找的人嗎?還沒有,就看你這個了。那你就不用看了,我的朋友不適合你,我肯定地說。
第一次當紅娘就是這么個結(jié)果,遇上一個喜劇人物,聽了一個荒唐故事。
那以后我與朋友相聚時,總有意無意關注對方的婚事。正好我新結(jié)識一個女朋友,28歲了還沒訂婚。回到單位我便四處打聽適齡男孩,果真讓我尋到一個。我便單刀直入介紹女孩的人品、姓名、年齡、住址、工作單位。男孩有點靦腆說是考慮考慮再給我答復。誰知過了一周那個男孩找到我,說那個女孩他去看過了,他覺得女孩太矮臉也太黑,好像牙還有點往外翹,他說就算了吧。我目瞪口呆,這個大學生倒有一套新招法,悄悄地就把親相了。想當紅娘的我又沒當成。
漸漸地我對當紅娘的事不那么熱衷了。這時鄰居張阿姨找到我,她家有個24歲大學畢業(yè)的男孩尚無女朋友,聽說我們單位效益頗豐,求我給物色個才貌雙全的兒媳。受人之托的事我哪會拒絕呢。我便再次當起了紅娘。同事一拍大腿:我小妹正是最佳人選。我趕忙打開小本——記下女孩簡歷。
下了班,我徑直去了張阿姨家。我將本子上的記錄宣讀一遍,張阿姨滿臉喜悅。我說:看看哪天約個時間見見面。不想她兒子卻說,不用了,你把她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就行了。
時隔不久,那天我剛要上樓,從樓上走下一對青年男女,他倆相擁相抱親親昵昵,我停下腳步給他們讓路。一抬頭,,原來那男孩正是張阿姨的兒子。他笑著對那個女孩說,你的電話號就是王姐給我的。女孩抿了抿嘴,一臉的陽光。一只手還握在小伙子的手里。
90年代的紅娘做得如此簡單。真是:預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覺陳。看來這“鵲橋”公司的事我得重新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