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可之

39歲的加林醫生是“世界診所”的主任,“世界診所”就是通過因特網的轉播站與全球病人連接,在全世界行醫。
這一次,加林要為一場賽艇的環球航行提供醫療服務。
1999年11月10日,星期二早晨,加林收到了來自一只小艇的水手維克托·耶齊可夫的電子信件。述說他的右肘部的損傷日益惡化,為了止痛,他服用了不少阿斯匹林,但肘部傷痛依然很嚴重,在最近發紅的皮膚上又出現了一些黃色斑點,且整個手臂已無感覺,最后他寫道“我等待著您的治療。”
從耶齊可夫的電子信件的描述中,加林估計耶齊可夫已經發生了感染。他發出一封電子信件,告訴耶齊可夫怎樣使用藥箱中的設備和藥物擦洗壞死組織及傷口包扎,并要他服用抗生素,最后他告誡耶齊可夫:“如果你發燒或疼痛加劇,請立刻通知我。”
幾分鐘后,轉播站就轉來耶齊可夫的回信,“我將立刻按您的指示處理,謝謝。”加林看著屏幕笑了。
生長在黑海邊索契港市的耶齊可夫曾發誓要環航全球,即使在父親于1962年打漁失蹤以后,他也沒有終止過這一夢想。中學畢業后,他成為一名傘兵,以后又畢業于商船學校。他曾駕駛栗木建造的小船橫渡大西洋,他還想在索契創立一所航海學校,向俄羅斯孩子們介紹海洋的神奇。這次航行是耶齊可夫一生夢想的實現。
耶齊可夫在船隊駛出5天后才離開俄國,但他高速航駛,終于趕過4只賽艇。不幸的是,在航程一開始,支撐船桅的一根纜索斷了,他的肘部受了傷,嚴重腫脹。盡管他服用了不少阿斯匹林,但仍劇痛不止,右臂失去功能。
收到電子郵件后,他固定舵柄,爬進船艙,按加林大夫的指示做熱敷。他忍住疼痛,用消毒液擦洗傷部,沒發現有壞死肌肉剝落。于是他用繃帶包扎肘部后回到艙尾。
11月11日早晨,他解開繃帶,仔細觀察腫脹部位,然后用左手在電腦上打出電子信件:“傷部皮膚呈玻璃狀,紅色,有一處顯蒼白,很像里面裝著水的枕頭。”這一描述使加林大吃一驚。他知道耶齊可夫的傷部因細菌感染而嚴重化膿,如果膿腫在皮下破裂,毒素外溢,將造成血液中毒;如發生壞疽,他就可能失去右臂;如壞疽擴大,甚至可致死亡。
如果在急診室里,加林會立刻為他進行急診手術,在局部麻醉下切開膿腫,清洗膿液;如果耶齊可夫離南非的開普敦不遠,也可以用直升機救援。但現在惟一的選擇是耶齊可夫自己來做這一有風險的手術。
加林在電子信件中詳細地告訴他,怎樣用消毒的外科刀切開3/4英寸的切口,深度不得超過半英寸,要直接切入最靠近皮膚的膿腫部位,否則毒素會直接進入血液而危及生命。“切皮要快,可減輕疼痛。”
耶齊可夫看了一遍加林的指示,然后將碘酒倒進一只消毒瓶內,剪下兩塊消毒紗布,作排膿引流用。他將一面鏡子放在桌上,在肘部涂上碘酒,戴上外科手套。他現在不是害怕,而是像跳傘時那樣興奮。他將肘部放到鏡子前面,用外科刀迅速切開膿腫,劇痛使他有點畏縮。他看到帶血的膿和膿塊噴射出來,接著他用碘酒清洗傷口,并將事先準備好的紗布塞進傷口。
“好像有些不對頭,”他想,加林大夫的指示中沒有提到出血,但他的傷部卻在不停地淌血。他想到止血帶,立刻用上,但半小時后,流血仍未停止,他開始感到頭暈,并搖搖晃晃地走到桌子旁,發出電子信件:“我至少流失了一升血,右臂已毫無力氣,加林醫生,我該怎么辦?我是不是會因失血而死亡?請立刻答復我!”
此刻,加林大夫正駕車在波士頓的公路上行駛,看到耶齊可夫的電子信件,他大吃一驚,為什么會流那么多血?難道他在切破膿腫時切斷了血管?加林苦苦思索,猛然他想起耶齊可夫昨天的第一封電子信件中提到了阿斯匹林!
“啊,上帝!”加林有點發抖,他立刻通過轉播站要耶齊可夫馬上除去止血帶。因為用止血帶20分鐘以上,就可能引起永久性神經損害。“……你應該用消毒紗布覆蓋傷口,用彈性繃帶捆住肘部,直接對傷口施加壓力,但不能阻斷右臂其他部位的血流。切不可再服阿斯匹林,因為阿斯匹林會阻止血液凝結。請放心,勇敢的人,你決不會流血而死!”加林大夫鼓勵道。
回到家里,加林依然不放心,他又發出一封電子信件,詢問耶齊可夫右臂的感覺、顏色和溫度如何?手指能否活動?“請立刻回答!”命令的口氣顯露著加林的焦慮。
此時,艇上的耶齊可夫按加林大夫的指示重新包扎了傷口,流血停止了,但他感到頭暈。根據經驗,他飲下半瓶紅葡萄酒,并大吃巧克力,以補充身體的能量,酒使他很快睡著了。當陽光再次照滿船艙時,他醒了。他本能地伸展四肢,驚奇地發現他的右臂已恢復知覺。他檢查電子信件,看到加林醫生的一系列詢問。
“我很好”,他在電子信件中回答,“但體力恢復很慢,非常感謝您對我的治療。”
三天后,當耶齊可夫的小艇抵達開普敦時,碼頭上排列著數百名歡迎者。盡管他的手臂還軟弱無力,但他舉起一瓶香檳向歡迎者致敬。當一個記者問他,加林醫生在他危難時的作用時,他說:“現在我們已親如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