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遠方同志逝世整一年了。自從上世紀80年代初,我到合肥參加小城鎮建設理論研討會,和歐遠方同志見面,我們可以說是老相識了。不過將近20年來,我一直沒有再去安徽。安徽的同志也沒有像其他許多省市那樣到北京來參加“雙月經濟學活動周”的活動。直到上世紀90年代,我因和歐遠方志同道合,才與他有比較多的接觸,在工作上彼此相互支持。我一直知道他是一個思想解放、對改革開放抱很積極的態度、切實推進工作的好同志。在90年代后,經常看到贈送給我的他的書和他的文章,他在理論上的勇氣、思想的開闊、多方面的才能、推進工作的成效,也越來越使我欽佩。
原先我不知道他的確切年齡。不過在日本投降時能在《拂曉報》(1946年我在北平編《解放》三日刊時就知道這張報紙,)做負責工作的人,今天總有七八十歲吧。后來我見他時看來年齡沒有那么大,身體很好。想不到去年四月突然從電話中得知他大行的噩耗。我很悲痛。當時我想寫一篇悼念文章。接著看到《歐公遠方千古》中寫的他的生平,覺得寫得是很好的,沒有那種讓人看了不舒服的套話,從中看到他一生奮斗的歷程。接著我看到《安徽老年報》、《聯誼通訊》上有關他的報道,同時收到辛秋水的來信,他告訴了我4月6日在合肥殯儀館大廳向歐遠方告別的情況。知道這個情況之后,我就想,一個壽終正寢的已經早不在官位上的人的遺體告別儀式,會有近兩千人參加,而且參加者那樣悲慟,這說明歐遠方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和今天知識分子的心態。于是我就有了一個合適的文章的題目:《安徽有個歐遠方》。
我覺得“安徽有個歐遠方”是安徽人的幸運,他在安徽做了許多許多的思想宣傳教育工作,創辦了《安徽老年報》、《學術界》、《華夏縱橫》等報刊,作為團結同志、宣揚真理的陣地。而且歐遠方走了之后,他的思想、他的道德文章還在那里;他的朋友學生還在那里;他播下的種子還在安徽肥沃的土地中,它們還會發芽;安徽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歐遠方。
我想中國有這么多省區,如果都像有歐遠方那樣的人,那就太好了。安徽是中國的一個省,安徽有個歐遠方,也就是中國有一個歐遠方。別的省如果也有自己的歐遠方,那中國就不止一個歐遠方了。
這些天我一直反思一個問題,過去我對歐遠方的認識不足。這個月初,我去合肥,向歐遠方的夫人鄒人煜同志要到他去世前幾個月寫作或發表的文章,共六篇,都是我未曾讀過的。其中,《論“獨立思考”》、《再論“獨立思考”》、《三論“獨立思考”》是寫得很好的三篇隨筆。過去人們寫“獨立思考”的文章講的是知識分子和干部,歐遠方的這三篇講的是教育思想和教育工作中的問題。對這個問題他是從根本上看問題。第一篇文章批判自己曾經接受過的馴服工具論——奴隸主義,后來才覺悟起來。文章講到他佩服安徽的老宣傳部長陸學斌(陸因發表“人人爭上游,上游就堵死了”的言論,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者)。在這篇文章中他還舉了一個例子:“有一個小學老師考學生:雪融化了變成什么?大多數學生回答:水。符合標準答案。有一個學生回答:雪化了變成了春天。這是多么有豐富想象力的回答。老師卻說‘錯’。這一聲‘錯’,無形中扼殺了兒童的想象力和創造力。”我喜歡他舉的這個例子。
他還有一篇《前蘇聯垮臺的教訓是什么——兼與魏巍先生商榷》的文章。2001年1月《中流》雜志社發行的《中流文選(1)》刊登了魏巍的文章《在新世紀的門檻上》,歐遠方概括地指出魏巍的“文章全面地宣揚‘文化大革命’的‘繼續革命’理論,對鄧小平理論進行含沙射影甚至明目張膽地攻擊,否定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成績,是需要認真加以研究和批判的”。對魏文,歐遠方引用權威人士講話和歷史事實給以了駁斥。
我發現北京的刊物很少向他約稿,我自己也沒有提醒一些刊物或向他們推薦。北京的刊物也沒有請他做編委,或者在開什么座談會的時候請他參加。歐遠方來北京找我,我也沒有抓緊時間同他認真討論,或者建議聽聽他的見解。原因是對他認識不足,而其結果對他的認識也就更加不足。
因此,我改變原來的主意,把文章的題目從《安徽有個歐遠方》改為《中國有個歐遠方》。這個題目既符合實際,也可以使我們不要看不見就在我們身邊的許多外地的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