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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地下工作者的浮沉

2002-04-29 00:00:00
炎黃春秋 2002年9期

學生時代結識的幾位朋友,當年先后投入席卷神州的革命大潮,風流云散,天各一方。這些朋友在爾后數十年動蕩的歲月中,榮辱浮沉,各有不同的命運,其中高啟發悲歡離合的遭遇,猶如小說家編就的故事,令人回腸蕩氣,感慨萬千。

我是在古城蘇州一條小巷深處的補習夜校里認識他的。那是抗戰時期,東南半壁的大好河山淪于敵手,蘇州在日本鬼子的統治之下。在夜校眾多的同學中,有一個偽軍某教育單位的辦事員,姓高名啟發,南京人氏,年齡二十出頭。

那年月,人們對“偽”字號人員都有種厭惡感,但同窗日久,我們終于慢慢熟悉。一天,他悄悄告訴我:去年的初秋,出于愛國熱忱,他曾冒著生命危險,偷偷地越過封鎖線,投奔到國民黨軍隊的敵后皖東根據地——古河鎮,以流亡青年的身份,暫棲在以徐合璧為主任的安徽省皖東教育促進委員會當一名文書。他原來打算等待時機,隨部隊越過淮南鐵路敵偽封鎖線,到重慶去參加抗日。他未曾想到,他所在根據地的部隊——屬國民黨第五戰區的一七一師和屬地方的第十縱隊,槍口并非對準日寇,而是對準了活動在滁縣、六合之間的羅炳輝師長率領的新四軍二師。時時磨擦,戰斗頻仍。其時他年方二十,涉世未深,并不明了國共兩黨斗爭的歷史和現狀,只是感到從事親痛仇快的自相殘殺的斗爭,非我所愿,有違初衷,于是找了個借口,辭去了工作,悄悄回到了敵偽盤踞的老家南京。后來經同學的幫助,在蘇州偽軍某教育單位找了個混飯吃的工作。

他的這番告述,令我對他目前不得已的處境有所理解,覺得他還是有著一顆善良的心。后來,當我獲知他凄涼的身世時,更對他產生一種深深的同情。

原來,他一出生就成了“棄嬰”,是他義父從垃圾桶邊撿回來撫養長大的,因而他無從知曉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義父高乃慶,原是山東沂蒙山區的貧苦農民,民國初年因逃災荒而輾轉流落南京,在糖坊橋口賃屋開了一爿賣開水的“老虎灶”,勉強維持生計。高氏夫婦膝下無子,義母劉氏,是個純樸厚道的農村婦女,對他視同己出,慈愛萬分。當他11歲那一年,義父母先后因病棄世,他再次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鄰居回民馬師傅看他太可憐了,便介紹他去新街口泰昌電鍍廠當學徒。那電鍍廠環境污染嚴重,他干了一年多,便得了急性活動性肺結核。那時資方不承擔任何醫療費用,只好由他在南京的唯一親戚、當伙夫的義舅父劉桂福領回養息。義舅父勉為其難地在他病愈后供他上學。讀完初中二年級,老人家實在供不起了,只得輟學。為日后謀生計,他找機會學會了無線電收發報技術。

抗戰勝利后,高啟發經歷了他一生中的重大轉折。他貧寒的家庭出身,對真理和光明的熱切向往,驅使他選擇了一條艱險的生活道路,參與了推倒三座大山的地下斗爭的行列。

將他領入革命之門的是他的同學、地下黨員李昭定。李同他是在南京模范中學同班同桌,過從甚密,對他的身世和思想傾向一清二楚。后來經李介紹,他在1946年3月加入了中共地下黨。在國民黨心臟之區的南京,在特務密布、對異黨分子“格殺勿論”的環境里,高啟發申請加入“異黨”,意味著將身家性命交給了革命,具有一種“壯士一去”的勇敢和悲壯。

他入黨不久,適逢國民黨軍政部無線總臺招考報務員。得地下黨指示,他前往報考,被錄取為少尉報務員,分配到聯勤總臺下屬72分臺。這個分臺奉調暫駐北平鐵路局,地下黨命他隨去,所得情報以暗語寄回南京。他于是在北平暫時定居下來,

在北平,他舉目無親,孤身一人,生活單調寂寞。這年春天的一個星期日,他獨自去頤和園游覽,在回城等候公共汽車時,站上有兩位女士也在等車,一位是中年,另一位是年輕姑娘,她們是一起的。在那乘客稀少的汽車站,他已記不起緣何契機,那位姑娘同他自然而然地寒暄起來。在汽車到來之前,彼此已互通了姓名,互相告知了工作單位。他這時才知道,面前這位身材適中、打扮素雅、操著一口京腔的姑娘,原來是北平某大學美術系畢業、而今在西城一所中學里執教的L小姐。

回到城里,高啟發便將邂逅這位姑娘的事拋諸九霄云外了。他自忖無論從文化層次,還是社會地位,自己同這位L小姐相去甚遠,根本不存在交往的基礎。但人世的事情有時實在令人難以捉摸,大約一個星期之后,他忽然接到一封字跡娟麗的信: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玩頤和園會有幸和您相識。坦率地說,您的言談舉止給我留下頗深的印象。假如您愿意的話,可否于星期日下午三時在中山公園西門會面?如果有所不便,那以后在路上遇見就當陌生人一樣好了,再也不必提這個事了。”

這封信,對漂泊古都、渴望友情撫慰的高啟發來說,猶如一劑強烈的興奮劑。從此,他消除了“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孤獨和寂寞,沉浸在頻頻與L交往的戀情之中。他來信告訴我,他常陪L去公園寫生,香山、臥佛寺、頤和園、北海、天壇,時常留有他們的身影。從他的來信中可以看出,他這只茫茫人海中的孤舟,終于找到了感情棲息的港灣。

1946—1947年,國內局勢大變,兩個中國之命運的大決戰拉開了序幕。他同L交往的過程中,對時局的分析和議論成為經常的話題。他內心激烈矛盾著,幾次想向心愛的人袒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一想到入黨介紹人李昭定的嚴肅告誡,要堅守黨的機密,還是忍住了。

國民黨在內戰戰場上連連受挫,頹勢顯露。戰斗在敵人心臟地帶的南京地下黨任務繁重,組織上于1947年年末通知高啟發:返寧待命。于是他在1948年初辭去了72分臺的工作,返回南京。他對L說,為了他倆美好的未來,他將應友人之邀回南京開創一番新的事業,日后他將接她到石頭城下相聚。分手之際,兩人難免“執手相看淚眼”,依依難舍。

從此,他和L勞燕分飛,單憑鴻雁傳書,互通情愫。“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當他吟詠L信中引用的詩句,眼眶里溢出幸福的淚水。

高啟發回到南京后不久,南京《中央日報》在顯著地位登出一則廣告:某軍事機關招考報務員數名。地下黨指示他前去應試。憑著他曾任72分臺少尉報務員的證明文件和嫻熟的技術,他當天就被錄取,主考人盛某確定他為中尉偵收員。這時,他才知道這軍事機關竟是國民黨特務機關國防部二廳所屬電信總臺。臺方交給他的任務是專門偵收我軍電臺的機密通信。地下黨組織得悉此情十分高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讓他立即前往報到。

電信總臺在珠江路左側的小營二號(解放后為南京空軍司令部駐地)。這是一個戒備森嚴的機關,大院門口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守衛。它隸屬國防部二廳技術研究室領導,室主任由二廳副廳長、特務頭子魏大銘兼任。總臺的中文報房為200多平方米的大廳,廳內配置清一色的美制先進接收設備,專門從空中的電波中截取、收抄我第二、三野戰軍各縱隊往來的機密電報。駐在同院的技術研究室雇有一些德國和日本的破譯專家,破譯收報房收到的如天書一般的密碼。

一天深夜,特務頭子魏大銘親臨總臺訓話,對前一段的工作表示嘉獎,特別對德、日破譯專家的功勞大大吹噓了一番,勉勵大家再接再厲云云。會后馬上傳出消息:我二、三野戰軍各縱隊的所有軍事電報,都一份不漏地被德、日破譯專家破譯。高啟發聞訊大驚,立即向單線聯系人作了匯報。因事關重大,上級通過聯系人安排,由南京地下黨市委委員朱啟鑾親自聽取了高啟發的匯報。之后,朱啟鑾專程潛行至合肥,直接向三野政治部主任舒同作了報告。

不久,第二、三野戰軍各縱隊電臺呼號、波長突然全部變動,且時隱時現,出沒無常,這里剛收到某臺,音波卻瞬間消失,如同捉迷藏一般,令敵人抄收不到一份完整的電報。特務頭子氣急敗壞地召集全臺人員訓話,威脅地吼叫:“收聽不到‘匪臺’信號的事過去從來沒有過,肯定是我們這里混進了‘奸匪’!”說話時他那兇狠的目光掃視四周,聽者人人自危。此時高啟發已有思想準備,盡管心情緊張,仍從容自若,巧加掩飾,鎮靜地挺了過來。

有一天,總臺飯廳里來了幾個操北方口音的陌生人,計兩男一女和一個小孩。他們老固定在一張桌子吃飯,而且只在大院內活動,不出大門。此事引起高啟發的注意。后來他私下了解到,這幾個人是被捕后變節的原北平地下黨電臺的劉姓臺長和報務員(那女的是臺長的妻子,小孩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移送南京后,按敵人的旨意,仍偽裝地下電臺與我方聯系。高啟發立即報告黨組織,我方很快同此偽臺切斷了聯系。敵人又一次被弄得莫名其妙。

1948年初冬的一個晚上,外面下著霏霏細雨,我正在蘇州的一家報紙的編輯部撰寫當天的新聞稿,忽然接到高啟發的電話:“我在北局大光明電影院旁邊的巷口等你,請馬上過來!”電話里他語氣低沉,且不等我問話,便把電話掛了。這令我大吃一驚,心想,莫非地下組織被破壞了,他逃跑到了蘇州?我匆匆寫完稿子便跑出編輯部,叫了一輛三輪車,在蒙蒙細雨中直奔北局而去。到了電影院旁邊的巷口,果然見他在一家小鋪的屋檐下等著。他見我過來,馬上說“咱們走!”我莫名其妙地跟他走了十幾步,待到沒有行人的地方,他突然哭了起來,哽哽咽咽地說:“L死了!”我大為驚訝,馬上問:“怎么回事?”他斷斷續續告訴我:今晨接到L家中的電報,電文是:“L在宣內大街遭車禍身亡,請勿慟。”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一邊暗暗慶幸并非地下黨遭破壞,一邊將人死不能復活,生者應節哀順變的道理勸慰于他。他告訴我,他已復電哀悼:“哀L逝,悲痛欲絕,恨不能北飛,蒼天何罪我如斯。”他說,如果不是加入了組織,樹立了終身為之奮斗的目標,他一定會投身大江,跳燕子磯殉情的。

為排解愁緒,我建議他去太湖邊上的光福鎮我的朋友處小住一段日子,他欣然同意。在光福,他休息數日,徜徉于湖光山色之中,心緒逐漸平靜,便回南京去了。

1949年春節前后,淮海戰役宣告勝利結束,國民黨55萬精銳部隊土崩瓦解,反動統治中心南京暴露在我軍強大的進攻矛頭之下,偽國防部二廳奉命分向重慶、福州、臺灣三地轉移。地下黨權衡輕重,決定高啟發留在南京,準備迎接解放。于是他借故辭去二廳電信總臺的工作。

正在這個時候,又一個絕好的工作機會向他招手——新街口社會服務處貼出偽首都警察廳招考報務員的告示,黨組織決定讓他打進去。他以原二廳中尉報務員的履歷報名應試,輕而易舉地被錄取了,他被分配在警察廳本部電信科總臺供職。

在黑暗和光明交替的轉折關頭,南京地下黨進行了卓有成效的工作。按照地下黨警察運動委員會的指示,高啟發在警察廳電信科秘密開展工作,聯系群眾,發展組織,為迎接解放做好了一應準備。

4月22日,南京國民黨各部門骨干如喪家之犬,連夜向杭州方向逃竄。4月23日,南京成為歷史上鮮見的無人管轄的真空城市。這一天,地下黨空前緊張,空前忙碌。地下黨警運會根據事先制定的方案,命令中區警察分局維持北區治安,并派出武裝人員進駐國民黨中央黨部等要害部門。由于地下黨的堅強領導和統籌安排,全市的供水、供電、交通、通訊等均正常運轉,金陵古城安然無恙地回到了人民手中。在新舊交替的混亂時刻,高啟發同其他地下黨員一樣,冒著被暗殺的危險,公開身份,向大家宣講黨的政策,要求各就各位,守護好機房和倉庫。

4月24日晨,渡江的先頭部隊第三十五軍進入市區,立即與地下黨接上了關系,南京市軍管會于大軍進駐之日起開始辦公。由于高啟發和他所聯系的群眾的共同努力,全市警察系統的通信網絡當天全部開通,為新舊政權交替之際的社會穩定、治安維持發揮了重要作用。其時高啟發被任命為南京市軍管會公安局電信科副科長,代科長職務。

解放初期緊張而忙亂的工作甫告段落,每當夜深人靜,他不禁時時憶念起與L往日的戀情。一天,他利用現成的通信設備,撥通了L家中的電話,接電話的是L的妹妹。寒暄過后,他詢問:“L埋葬在什么地方?”對方答:“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又問:“具體在什么地點?”對方哈哈一笑,把電話掛斷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L可能還活著,但以他和L相愛之深,他還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于是,他撥通了北平市電話局長途臺的電話,從那里他了解到:L活著,并沒有死。

得此信息,他一時氣憤得差點暈倒。他沒有想到,被他深愛著的人會如此欺騙他,愚弄他。他給L寫了一封長信,對她的背信棄義、虛偽欺騙作了盡情的斥責。信中述說了過去從未透露過的他此前加入地下黨,以及如今的工作情況。不久,他收到L的回信。L在信中一再地向他認錯,表示愧疚,請求他的原諒。L告訴他,遵照家中的安排,她已和一位教授結了婚。如果他不嫌棄她,她愿意同丈夫離婚,重新回到他的身邊。高啟發太癡情了,接信后幾乎來不及探究她因何背叛了他,也未及掂量已為人婦的L離婚來歸的可能性,便全然原諒她了。

由此,他那已成死灰的感情又重新點燃起來,與L頻頻書信往來。他內心有一種止不住的沖動,焦渴地盼望著早日與L見面,他向領導上提出了請假北上的請求。那時南京解放未及半載,無形戰線的斗爭相當激烈,公安局領導理所當然地對他的請假要求嚴詞拒絕。不曉利害的他竟然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想出了一個極其錯誤的主意:交代科內工作人員他外出兩周,如果處長找他,就說他生病了。交代完畢,他跑到浦口車站買了張車票,便匆匆走了。

到了北平,與朝思暮想的L見了面。L淚流滿面地向他懺悔,說只要他原諒她,她會同丈夫離婚的。面對她的熱烈真情,他一往情深地表示原諒她的一切,誓言要和她廝守一輩子。

原來,當革命風暴席卷神州之際,L的以律師為業的父親告誡子女:他們家族不得與國民黨陣營有任何瓜葛——而高啟發正是在國民黨陣營供職的一員,盡管是地位卑微的一員。L經歷了感情上痛苦的斗爭,終于接受了父親的勸告。可是她又不愿意傷害深深愛著她的人的感情,便編造出因交通事故身亡的謊言,意在讓時間來消磨高啟發對她的思念,漸漸將她淡忘。

兩情繾綣,終不能久聚,過了兩個星期,他和L只好灑淚而別了。

回到南京,黨組織對他擅離職守的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作了嚴肅批評,支部會、小組會開了一次又一次,他自己連連作口頭的和書面的檢查。他以為,檢討結束了,日后好好工作,等待L離婚后就可以在南京結婚成家了。他在熱切地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此事發生后不久,一天,全市縣團級以上干部集合在當地的人民大會堂聽形勢報告。報告人是一位相當高級的干部,他在分析國內外形勢后著重指出:南京是國民黨統治22年之久的反動中心,這里的地下黨必然混進一些階級異己分子、特務分子、反革命分子。他建議市委對地下黨員進行一次全面的徹底的整頓。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場報告過后,他后半生的噩夢般的厄運便開始了。

一天,公安局組織部門的負責人找他談話,說:“你們在白區,沒有機會系統地學習馬列主義,現在組織決定,讓你們去華東黨校參加學習。”同時去學習的,有原地下黨員、現為分局副局長一級干部8人,市電信局專接蔣介石、宋美齡專線的地下黨員1人,連同他共計10人。但是,到了設在蘇州的華東黨校,卻意外地得知來此的任務是接受審查,他發現自己已被看作混進黨內的特務嫌疑犯。一種難以名狀的屈辱感,如雷擊一般,將高啟發震撼得目瞪口呆,淚如泉涌。

在華東黨校一呆就是一年多時光,審查結果:10人中有9人以“歷史復雜,面貌不清”被開除黨籍,唯獨高啟發被保留黨籍。鑒于他曾犯擅離職守的無組織無紀律的錯誤,給予黨內當眾警告處分。他們10個人回南京后,9人被公安局戴上手銬,投入監獄,高啟發被分配到第八區人民政府工作。市委組織部宣布對他的工作分配時,并未說明因何對他降職使用;他呢,眼看同時受審查的9人被公安局銬走,也就不敢多問了。(按: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當年投入監獄的9名地下黨員——其中有的瘐死獄中,均獲平反昭雪。)

后來得知,華東黨校對他的所謂“特嫌”問題并未給予澄清,而是“暫時掛起來”。這一掛,隨著往后年月黨內“左”傾情緒步步高漲,便將高啟發一步步推向黑暗的深淵!

從接受審查時起,高啟發同L的關系自然而然地斷絕了。他感到自己的前途吉兇未卜,他不愿意讓自己心愛的人牽扯到這場說不明道不白的政治漩渦中來。后來分配工作,降職使用,“特嫌”陰魂不散,更令他心灰意懶,感到無顏再與L見面。

可是,命運常常會捉弄人。1953年深秋的一天,他偶爾路過新街口,遠遠看見一個年輕女子站在路旁的報欄前看報,其背影極像L,令他大為驚訝。他走過去細認,果然是她。一對兩度反復的舊日戀人,此時雙目相對,久久說不出話來。

L告訴他,1952年全國高等院校院系調整,她隨丈夫調到南京某高校任教,他也告訴L別后的坎坷遭遇,彼此黯然神傷!

高啟發的“特嫌”問題久久解除不了,為“純潔組織”,1954年整黨時,所在單位黨組織隨意找了幾條“罪名”,將他開除出黨。

1955年,全國開展肅反運動。區領導在肅反動員大會上公開點名,指稱高啟發是“二廳特務”。在既無本人交待,更無任何旁證材料的情況下,竟然給高啟發定性為“特務”,撤銷行政職務,工資降三級,下放東門街小學當老師。在此前后,“左”風日盛,地下時期領導過高啟發的一些同志,也先后受到整肅:他的入黨介紹人、曾是他上級的李昭定,兩度被錯判入獄;地下黨市委委員朱啟鑾多次受到審查;市委書記陳修良(女)則被錯打成極右分子。在此情勢下,沒有人能為高啟發的“特務問題”洗刷清白,天大的冤案也只能由他自己背著。

轉眼到了1957年,所謂“引蛇出洞”的“大鳴大放”開始。高啟發經過1954年、1955年接連兩次整肅,自知處境危殆,處處謹言慎行。但是,在一個只有20來名教工的小學里,不批判“二廳特務”還批判誰呢?區里某領導在會上公開說:“有的右派是骨子里反黨,哪怕他一句反黨的話不說,一件反黨的事不做,他也是右派!”1958年9月,反右運動早已結束,全國正開展“大躍進”運動。一天下午,區委組織部突然在東門街小學召開大會,通知他參加。沒料到這個會竟是專門為他召開的,全區200余名教師早已嚴陣以待。區領導在大會上宣布將“大右派”高啟發批倒批臭,一時震耳欲聾的口號聲,慷慨激昂的批判聲,此起彼伏,氣氛緊張熱烈。發言者將事先準備好的“莫須有”罪名,如一盆盆臟水,盡情地潑灑在他頭上。平日謹言慎行的他,這時實在憋不住了,竟然昂起頭來對那些離譜的不實之詞一一加以批駁。這無異于火上加油,大大激怒了會議主持者和與會的群眾,當場就有十余名壯漢一擁而上,對他施以拳腳,打得他鼻青臉腫。最后在主持者授意下,幾名身強力壯的青年教師走上前來,硬拽著他的右手,在事前準備好的“右派”結論上捺上了手印。他被市整風領導小組“定為右派,撤銷小學教師職務,監督勞動,每月發生活費44.63元”,隨即被發配到堯化門農場勞動。高啟發后來知道,這叫做“反右補課”。

“文革”期間,高啟發為少受皮肉之苦,先是東躲西藏,后來索性流浪到外地去了,直到武斗平息,才回到南京。“文革”后期,我路過南京,曾專程前去探望這位受苦受難的摯友,其時他正在棲霞郊區一所農業學校看大門,瘦骨嶙峋,滿面病容。他告訴我,正患著肝炎,得不到應有的營養,只好帶病延年。我邀他在附近的小飯館吃飯,在暗淡昏黃的燈光下,彼此談起當年的地下斗爭,談起青年時代的美好向往,恍若隔世,欷噓嘆息者久之。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高啟發的“右派”問題得到了改正,但“二廳特務”未得平反,因而黨籍未能恢復。

80年代初期,各地紛紛整理、出版當地的黨史資料。1983年初,高啟發偶然看到一份由中共南京市委黨史辦公室編寫的《中共南京地下黨警運會斗爭史料》,其中有兩個自然段赫然載著他當年的斗爭業績:

“1948年,地下黨警運會黨員高啟發,經組織上同意,打入偽國防部二廳偵測總臺(按:即電信總臺)這一特務機構擔任中尉偵收員之后,摸清了敵臺A系、B系、E系、K系、F系、O系等臺竊控我第二、三野戰軍在淮海戰役發出的每一份軍事情報之后,及時向黨匯報。原來我方所發出的軍事電報,敵人幾乎一份不漏地能收聽到,自從該同志向黨提供以上情報,我劉、鄧、陳、粟領導的二、三野戰軍所屬各縱隊電臺完全改變了波長呼號,因而偽國防部二廳再也偵察不到我軍的軍事情報了。”

“1948年底,偽國防部二廳分向重慶、福州、臺灣撤退。奉組織之命,高啟發借故辭職,留在南京。之后他打入偽首都警察廳電訊科任報務員。他在敵人內部展開工作,發展報務員沙金華入黨,爭取一些對現實不滿的中青年報務員。1949年4月23日晨,偽警察廳倉皇撤逃時,他采取拖延時間的辦法,動員電訊科報務人員不要跟著敵人跑。經他動員,有三十余人在敵人撤退后的真空期間報到上班,保護了大批美制無線電設備(其中還有一些貴重的通訊器材)、警鴿、有線通訊器材等。解放軍進城后,他向組織上保證,決不讓全市警察系統的通訊中斷一分鐘。事實正是如此,南京人民警察總隊一成立,整個警察系統內部電話通訊全部暢通。這對于軍管會有效地維持社會治安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高啟發閱讀這份材料時,激動得熱淚盈眶,深感歷史老人是公正的。

就在他看到這份史料后不久,1983年2月,市委組織部派專人到他家,向他傳達了中共南京市委組織部的文件,大意是:否定1955年市委肅反五人領導小組所作的“二廳特務”的錯誤結論,恢復黨籍,黨齡、工齡均自入黨之日(1946年3月)算起;該同志原行政19級,現提升一級,為18級。市委組織部還考慮到高啟發的具體情況,指示區里安排他一定的職務。惜乎時光不再,他已年近花甲,垂垂老矣。1983年3月,高啟發按規定辦理了離休手續。

2000年1月28日,中央電視臺第一套節目播放了反映南京地下黨斗爭的八集文獻紀錄片《無名英雄》,其中第五集《虎穴奇兵》放映時,熒屏上出現一位白發蒼蒼老者的身影,他向攝像者指點當年的“虎穴”所在:“這里就是原國民黨特務機關國防部二廳電信總臺所在地。”這位老者就是高啟發。但觀眾哪里會知道,這位蒼蒼老者,承受了人間多少的苦難!尤其是他立功而受辱的悲慘遭遇,直教人不知從何說起。

(責任編輯 程度)

(此文選自作者書稿《回首殘陽已含山——“反右”劫難親歷記》的附錄,本刊作了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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