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靈相比,現代電影更多的是在表彰女性的身體和嘴唇。她們是芬芳美麗的,但和大腦無關。很多年里為了取悅男性而活在銀幕上的那些胸前偉大腦殼空虛的金發尤物大多如此,身體充滿誘惑,靈魂毫不性感。
作為對這種形象的糾編,女性們在影片中也會象圣母瑪麗亞一樣,以解救者的姿態出現,拯救在現實中焦頭爛額的男主人公。比如《愛德華大夫》里的英格麗·褒曼。她們的愛情代表著社會中所稀缺的正義,因而具有了堅強的氣質。繼承了這種態度,《美麗心靈》也真誠地把來自女性的堅強選做謳歌的對象。詹妮弗·康納莉扮演的艾麗西亞·納什同時充任著生活的斗士和心靈的護士。對陷入迷思的納什而言,她即是最盡職的導航員,又是最忠實的戰友和伴侶。她的愛情或不離不棄的溫情代表著人性中最高貴的善意。對世界和人生的不圓滿,她始終保持著美麗的克制。
在她們愛的羽翼下,片中的男主角愛德華和納什都相形見絀顯得笨拙而孱弱。在這兩部影片中,女性形象都有如鐵堅定的力量,在她們身上煥發出的真正的美麗使她們成為電影史上值得尊重和懷念的女人。
和《美麗心靈》對女性的禮贊相映成趣,2002年里女性地位并不樂觀的韓國推出了兩部以女人的野蠻為號召的影片。一部是有很多大學生喝彩的《我的野蠻女友》,另一部野蠻程度不遑多讓,叫做《我的老婆是黑社會》。據說后者在香港影院擊敗了眾多歐美大片,僅四天票房就狂收340萬,連廣州地鐵里也貼滿了女主角裸背紋身的海報。近期韓國電影形勢一片大好,這一次野蠻風潮又是來勢洶洶不可小覷。
和堅強相比,野蠻不是個優美的詞匯,能夠成為一種性感的標識,大概是行為主義又一次成功演出。現在各國的瓊瑤阿姨都在疲軟,斯斯文文的人在愛情里歇斯底里地人格分裂不受歡迎了。朝九晚五的混跡于職場,回家時當然就沒有荷鋤待月的那種雅興。愛情的幫閑意味就越來越濃,相當于一場電影一次舞會或者是一杯茶一包速食面,絕對不是陽光空氣水,更不是信用卡存單和錢。女人們被要求首先是個具有獨立意志獨立行動的人,然后再來酌情發揮女性特質。對于心臟機能平凡的普通男人來說,一個淚腺比葡萄還飽滿的女人是不堪負荷的。既然大家的審美口味有了偏移,電影里的女性形象也開始轉變,輪廓分明氣勢洶洶。現時代男性有爬蟲化傾向,女性就不得不雄姿英發。這時候,野蠻總比沒性格好。

影片中的野蠻女友和黑社會老婆一個性格特異一個身份邊緣,卻各有各的辛酸。前者是愛情破碎,后者是出身畸零。她們的野蠻不是天生的,而是面對生活際遇的一種應激性反應。
所以說,堅強是一種百分之百的美麗。野蠻中有百分之七、八十是辛酸。
無論野蠻女友的戀愛還是黑社會老婆的婚姻中,男女關系都相當于一種對峙。對野蠻女友來說,遇到大學男生牽牛,這次愛情是動蕩的新生,它要和安全的回憶互相斗爭才能存活。對于黑社會老婆來講,嫁給供職普通公司的職員,這場婚姻代表著她一直無法進入的正常生活秩序,它的確立同樣必須沖破原有秩序的圍攻,她們對選擇的矛盾感和對變化的排拒感表現在行為上,就成了不近人情的野蠻。野蠻女友表情嚴肅氣發丹田掌摑牽牛,女老大目露兇光地一腳將丈夫踢落床下,都不會讓人有孫二娘或顧大嫂的聯想。因為你能了解到,這些乖戾的行為是由于對愛情的不確定和對未來的不信任。野蠻并不是一種挑釁,反而求自保是躲開愛情可能的傷害,如此怕受傷害則是因為她們原本不是真有那么堅強的女人。
能一眼看穿的人,尤其是男人,自然會愛上她們敏感的心靈。因為這個野蠻除去百分之七十的辛酸,剩下百分之三十都是最女性化的猶豫和軟弱。所以很多年輕的男人們宣稱,他們要找的就是全知賢那樣的野蠻女友,這和早年的一頭烏黑亮澤的長發一樣成了一種時尚標準。很多人也看了《美麗心靈》,沒聽見說誰愛上了詹妮弗,要找她那樣的女友。大概因為堅強總有種卓越的意味,更適宜于被尊重,而不是拿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