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紐約一家精品女鞋店的老板,相信這段時間一定是你最難過的日子了。由于害怕恐怖分子再次發動襲擊,曼哈頓的女人們統統把自己的高跟鞋收進了儲藏室,近乎病態地瘋狂購買“方便逃命”的平底鞋。不管是上班還是晚上外出,她們都穿著它。
從邏輯上來說,“9.11”事件會讓美國人比以前更為恐慌——他們既害怕會付不出按揭貸款,又承受著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來臨的壓力。可是讓人驚訝的是,美國臨床醫學家的報告稱,那些為工作、健康、經濟狀況擔憂的有心理問題的病人們,自“9.11”事件后,居然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因為對炭疽熱和恐怖分子襲擊的新恐懼,已經將人們以往的林林種種的各類擔憂一掃而光。
英國精神病治療醫師布賴恩·羅斯說:“讓許多人寢食難安的只是些個人問題,當它們被大的恐嚇取而代之后,人們看事情的角度就變了。在下意識里,人們會放心地忘掉自己的其他麻煩事,”不過這種狀況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一旦這種大的威脅得以退卻,許多小的擔憂就會再次填補這個空隙。換言之,人類總是處在大大小小的憂慮之中。”
對人類學家來說,憂慮是一種遺傳基因,我們每個人都具有這樣的情緒。“千百年前我們就在不斷地擔憂未來,這是一種防備潛在威脅的方法,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戰勝各種不利條件。”美國人類學家羅特·莫里斯說,“作為洞穴居民,我們擔心掠奪者,愁著找尋食物、處理部落關系,以及適應環境。現在我們有中央空調、超市,也不再有掠奪者,但我們內心深處的擔憂是與生俱來的,大多數時候它無藥可治。這使得我們仍然擔憂無數不合理的事情,比如說我們的體重、趕火車遲到等等。”
如果說我們現在擔憂恐怖分子與當年在洞穴口擔憂劍齒虎是同一道理的話,那為什么動物不會擔憂?畢竟,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羚羊比在摩天大樓里的華爾街股票商面臨的危險要多得多。
“動物不會憂慮,”莫里斯說,“因為它們沒有語言和思維能力,如果要對某件事情擔憂,你必須得在自己心里將害怕形成語言,發展成‘大概’‘如果’的敘述,你還得對未來有個概念。動物在不好的事情發生后,只想到兩件事——受傷和死亡。而人類所遭遇的情形更復雜、更具體。”
憂慮這種情緒顯然是缺乏邏輯性的。曼徹斯特心理醫生艾德里安·威爾士是專門從事憂慮紊亂癥研究的,他相信不管環境有多么不同,穿越人類發展史沉積下來的憂慮,其基本水平是相同的。
“在中世紀,我們怕得瘟疫;在一戰期間,我們害怕毒氣攻擊;現在,我們害怕的是自殺性劫機者和炭疽熱。”艾德里安說:“盡管我們比幾個世紀前安全多了,但我們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弱。”
既然憂慮是人類的遺傳產物,但是如果我們每個人的憂慮都一樣多的話,為什么有的人能活得輕松自如,有的人卻在重壓下崩潰呢?問題的癥結就在于——我們是如何認識這些感受的。
“為一些特別的事情擔憂是正常的,擔憂本身無害,它不會讓你生病。但是擔憂自己的憂慮情緒就不同了,它于事無補。如果你發現自己已一頭鉆進總是擔心可能發生什么事情的怪圈里,那就不正常了。”艾德里安醫生說,研究者們把這類被憂慮折磨得虛弱不堪的人,稱為“普通憂慮紊亂癥”患者。
艾德里安醫生總結說:“實際上,憂慮是拋之不盡的。也許你剛把它們從自己腦里清理出去,但一到晚上,又會有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無數憂慮填補了這個真空。憂慮就是人類環境的一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