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之所以對賈平凹留有印象,一是因《廢都》,再就因《月跡》,《廢都》沒讀過,讀《月跡》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現在回想起來,卻依然能感覺到一種童趣之美,陰柔之美,與細膩之美,而且有扯不斷的詩意縈繞于心間,讓人淺淺地會心地笑。而貴刊今年第7期新發的賈平凹的《阿爾薩斯》,讓我愛不釋手,一讀再讀。
初讀《阿爾薩斯》時,便被阿爾薩斯所吸引了,那種少數民族人們身上所特有的未經打磨的個性魅力,真讓我一見傾心,便再讀,愈發喜愛阿爾薩斯了。同時開始想,作為小說,《阿爾薩斯》在說什么,本篇后有貴刊《阿爾薩斯》的責任編輯王童老師的《解讀賈平凹》。少時讀唐詩宋詞,往往有愛而不能理解的感覺,便常常抱了厚厚的鑒賞類的唐詩宋詞看,果然大好。如今讀《阿爾薩斯》,想知《阿爾薩斯》的主旨,又有解讀《阿爾薩斯》的文字,自是要讀的。誰知讀后,問題反倒出來了,王童老師說阿爾薩斯是一個野蠻的愚頑的殘忍的弱者,為了自己卑鄙的目的得逞,往往會用無賴的手段,似乎對阿爾薩斯頗多微辭,與我的喜愛截然相反。為什么呢?我第三遍讀《阿爾薩斯》,并將文中除信以外的阿爾薩斯的話全劃下來,細細讀。越讀我對阿爾薩斯越是喜愛,并理解了他,對于他的一些過了的行為也有了感情上與理智上的支持。這一遍讀焉,我發覺給我留有深刻印象的已不止阿爾薩斯一個了,還有管家,夫人,納尼班達老爺,以及德魯菲蒲和那個跟阿爾薩斯打架的梅特爾斯,而所有這一切加在一起,便將我的注意力拉到了賈平凹的文字藝術上了。那一段屠羊文字,殘忍而精彩,卓然而出眾;那幾句打架文字,何其精彩!阿爾薩斯與梅特爾斯栩栩如生不說,合在一起還讓我們看到了少數民族所特有的倔強的民族性格,而一書一拍一昏,不僅讓阿爾薩斯發出了“老爺,你的書是多么有分量啊”的感慨,也讓人覺得賈平凹的文字“是多么有分量柯!’’這一書一拍一昏,不僅符合人物的行動、性格,還道出了人物崇敬的敬仰的宗教般的感情。而整篇文字,寫得是緊張而迂回,緊湊而又游刃有余,結尾處出人預料,道理卻早已在有意無意中講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給我的感覺,這篇小說頗具武俠小說的可讀性,文字卻運用·得極有講究,值得玩味,所以使我一讀就愛上了。轉而重讀,一次次的,才讀出了許多文字環環相扣的講究,多處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妙處。由此,我想通了通俗文學與純文學的區別,所謂通俗文學,應是我讀武俠小說時的感覺。讀武俠小說時,我可以坐在位子上,一天不吃飯,都能看一天,中間若有看過的人來給我講怎么怎么地精彩,我一定會揍他,并求他別講。什么都知道了,也就沒什么意思了。而純文學,則應余香滿9,值得、目味,經得起回味。于是,我又聯想到了貴刊今年關于“尋找文學存在的理由”的討論,我覺得,文學要想存在下去,一定要像《阿爾薩斯》似的,拿可讀性吸引讀者,拿文學上的藝術讓讀者回味。細節上要講究,如“打架’’那樣;情節上要讓人過目不忘,并富創造性,如“屠羊”那樣;最后一點,最為重要的是要有主旨,不能像武俠小說似的,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一旦成了武林至尊,小說也就此結束了。要像《阿爾薩斯》那樣,一個阿爾薩斯有人說他野蠻愚頑,對他頗多微辭,有人卻截然相反地對他一見傾心,再見傾城,理解他并熱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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