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明君的用人之道

漢文帝劉恒用人唯賢

“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人才治之。”西漢王朝之所以在我國封建社會中占有重要的歷史地位，和這個時期人才輩出有著密切的關系。自漢高祖劉邦起，西漢歷代統治者出于維護自身統治的需要，始終將選賢任能視為關系國家盛衰興亡的大事，把官吏的選拔和政權的鞏固緊緊聯系在一起。漢文帝便是其中較為杰出的一位重視人才、推崇人才的明君。

一、重用開國賢臣

漢文帝劉恒是漢高祖劉邦之子，８歲時被立為代王。代國地處偏僻，在同姓諸侯國中是勢力最弱小的一個，因而劉恒沒有繼承帝位的奢望，和母親薄夫人一起在邊地過著寧靜的生活。公元前１８０年，呂后去世，太尉周勃和丞相陳平、朱虛侯劉章、穎陰侯灌嬰等人聯合起來誅滅了諸呂，迎立代王即皇帝位。從此這位邊地的諸侯王改變身份，成為封建國家的最高統治者。

繼承帝位之后，漢文帝覺得要治理好國家，應該依靠先帝遺留的大臣們輔佐。于是，他任命周勃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灌嬰為太尉，齊王劉襄和朱虛侯劉章等也都論功行賞，加官進祿。左、右丞相是當時最高的官銜，在一次上早朝時，漢文帝想試一試周勃和陳平的才能究竟如何，就問他們：“現在全國一年中入獄的罪犯有多少人？所斷的案子有多少件？國家一年收支的錢糧共有多少？”周勃回答不上來，急出一身冷汗。陳平則從容地答道：“皇上要想知道一年斷案多少，判決多少罪犯，可以問廷尉；要了解全年收支多少錢糧，可以問治粟內史。丞相的職責是輔佐天子，對外鎮撫四夷和諸侯，對內使老百姓安分守己，使卿大夫各盡其職。”漢文帝聽了，連連點頭稱是。而周勃自慚管理國家的才干不如陳平，于是托病奏請辭去右丞相職務，文帝準奏后廢除了分設左、右丞相的制度，改由陳平獨任丞相。周勃、陳平之后，漢文帝曾想讓國舅竇廣國做丞相，但考慮了很久，為避用人唯親之嫌，最后相繼任命灌嬰、張蒼、申屠嘉擔任丞相，他們都是西漢的開國大臣，皆為學識過人、敢于決斷、清正廉潔的干練之才。由此可以看出漢文帝對這些開國賢臣是非常倚重的。

二、善于發現新人

漢文帝不僅重用開國的賢臣，而且注重發現新的人才。他聽說河南郡守吳公治理地方的政績在全國各郡中最為出色，就把吳公調到朝中擔任最高司法長官。賈誼雖然只是一個２０來歲的書生，但漢文帝發現他學識淵博、思想精深之后，就一再提拔重用他，僅一年時間，賈誼就由博士升為太中大夫。晃錯原是一個６００石的小吏，后因才干出眾，很快被升為太子家令。而周亞夫被重用的經過，更能充分說明漢文帝是如何發現人才、知人善任的。

公元前１５８年，匈奴大舉入侵上郡、云中，漢文帝派出三路兵馬分別駐守細柳、霸上和棘門。為了鼓舞士氣，文帝親自去軍營視察和慰問。到了霸上和棘門，只見營門大開，大小將領和士卒都去掉盔甲、兵器，立在兩旁迎送；而細柳營中卻是旌旗整肅，軍士們刀出鞘、箭上弦，籠罩著一片隨時投入戰斗的氣氛，將軍周亞夫身披鎧甲，佩著寶劍向文帝報告：“軍中介胄之士不能行跪拜大禮，請皇上允許我以軍禮參見。”隨行的官員都非常吃驚，漢文帝卻說：“這才是真正的大將！霸上和棘門的軍營簡直是兒戲，防守懈怠，軍紀不整，敵人若突然襲擊，他們不都得束手就擒嗎？如果都能像周亞夫這樣治軍嚴明，又有誰敢侵犯呢？”一個月后，漢文帝任命周亞夫做了中尉，負責衛戍長安。他還在臨終前告誡太子劉啟（后來的漢景帝），一旦發生緊急軍情，周亞夫就是統率大軍的人。漢景帝時果然爆發了吳、楚七國之亂，周亞夫只用了３個月的時間就平息了叛亂。

三、虛心接納諫諍

漢文帝認為統治者如果高高在上，閉目塞聽，臣民們就不敢吐露真言，而只會一味地頌揚，這樣統治者就無法察覺自己的錯誤和過失。因此，在他即位后的第二年，就下詔廢除了誹謗妖言令，鼓勵臣下大膽上奏章進諫，以改正自己的過錯。當時的賈山、賈誼、晃錯、馮唐、張釋之等人都曾犯顏直諫過，對于他們的意見和建議，漢文帝大都虛心采納。

“漢代名臣”張釋之原來只是漢文帝的侍從，一次，他和文帝談論秦漢興亡的原因，其精辟獨到的見解受到文帝的賞識，不久被任命為公車令，后來又升任廷尉。作為國家最高的司法長官，張釋之以敢于言事、公正無私、嚴格依法斷案而著名。一次，文帝在上林苑游覽時，準備任命一位巧舌如簧、能說會道的嗇夫做上林令，張釋之反對，他指出任命官吏不能只注意那些夸夸其談、只會做表面文章而不講求實際的人，應該從大處著想，在實踐中詳察其為人是否忠厚，漢文帝聽了這番話后，立即打消了任命嗇夫的念頭。還有一次，張釋之在審理中渭橋行人誤驚皇上車駕案和盜竊漢高祖廟內玉環案時，嚴格依照有關的法令定罪，而不附合皇帝的私意加重處罰。一般來說，廷尉是按照皇帝的意志辦案的，能公正執法的并不多見，而能尊重司法人員行使職權的皇帝更是屈指可數。漢文帝能夠采納并尊重張釋之的意見，以身守法，這是值得稱道的。

公元前１７８年，為了選拔人才，漢文帝開設了賢良方正科，不定期下詔地方推舉品德優異能直言善諫之人，一旦中選便直接授予官職。這一措施使大批人才脫穎而出。司馬遷曾說，漢朝建立４０多年來，文帝在位期間是德政最盛的階段。這其中固然不乏溢美之意，但漢文帝虛心納諫、用人唯賢，也確實反映了他高尚的德治品質，漢文帝的確是我國封建社會的一位賢德開明之君。

漢武帝劉徹革除常規

漢武帝劉徹１６歲繼承皇位，在位前后長達５４年，占了整個西漢的四分之一時間。在他執政時期，西漢王朝達到鼎盛階段，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制度趨于系統和完善，封建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各方面都得到空前的發展，標志著中國封建制度的基本成熟和定型。歷史上常說的“漢唐盛世”，其中漢代的“盛世”，就是以漢武帝時期為標志的。漢武帝造就的歷史功業，一方面取決于他的個人魄力和創新精神，另一方面則與當世輩出的各類人才息息相關。

漢武帝統治時期，是中國古代史上少有的一個人才盛世，當時涌現出各方面的代表人物，如大經學家董仲舒，大史學家司馬遷，大文學家司馬相如，大軍事家衛青、霍去病，大天文學家唐都、洛下閎，大音樂家李延年，大外交家張騫、蘇武等，不可勝數。可以想象，造就這樣一個人才盛世，固然有其社會歷史的客觀因素，但漢武帝本人注重選拔人才，善于使用人才，也是必不可免的重要原因。

一、革除常規，興辦官學

漢武帝自幼醉心于儒家，并不喜好黃老思想的淡泊無為，他的用人標準是既具備較高文化素養又有開拓進取精神的卓越人才。因此，在尊奉黃老的竇太后死后，漢武帝便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把儒家學說定為統治思想，這就在用人方面開創了以儒取士的新時代。漢初，高祖劉邦在統一戰爭中主要依靠善于攻戰的軍事將領，最看不起知識分子，尤其是儒生，常常破口大罵他們是“腐儒”、“豎儒”，甚至曾當眾摘下儒生的帽子便溺其中，以示凌辱。惠帝、呂后、文景時期推行黃老政治，對儒生也不甚重視，但漢武帝力排眾議，堅決要求士人學習儒家經典。這種革除常規之舉是對漢初用人標準的重大修正。

公元前１３６年，漢武帝開始設立五經博士，同時設立傳經講學的太學，將儒家的《詩》、《書》、《禮》、《易》、《春秋》五部典籍頒布于天下，召集一批名儒為博士，博士官不僅參與議政，還具有學官的性質。在五經七家博士中，又以《公羊春秋》博士最得寵，他們的著名代表人物有董仲舒、公孫弘，一個被稱為“漢代孔子”，一個則是起白屋而封侯的學人丞相，成為漢武帝一朝舉足輕重的人物。另一位大儒兒寬少時家貧無以自給，曾給其他博士弟子掌炊事，解決伙食問題，還時常為別人做工，帶著書本去鋤地，休憩時間誦讀不止，后來從師著名經師歐陽生學習《尚書》，以文學應郡舉，考取為太常掌故，由此一步步升遷，深得漢武帝賞識，于太初年間被重用為御史大夫。

二、廣開仕途，薦拔人才

漢武帝即位后不久，便開始加強和完善察舉制度。首先是對察舉人才的標準有了明確的規定。公元前１４０年，漢武帝簽發了一道詔書，要求丞相、御史、列侯、諸卿、中二千石、諸侯國相等各級官僚，推舉賢良方正、敢于直言極諫的讀書人到朝廷做官。其次，將察舉取士的范圍擴大到整個知識分子階層，使不少布衣之士被察舉為賢良。最后還設置了固定的歲舉性質的科目：孝廉和茂才。

除察舉制度之外，“公車上書”是漢武帝廣開才路的又一項重要措施。朝廷為此專門設置了管理上書事務的公車司馬令，鼓勵天下吏民直接給皇帝上書，稱為“公車上書”。詔書下達全國各地后不久，天下士人爭相向朝廷上書言事，其中有個叫東方朔的，一次上書就寫了三千片簡牘，漢武帝不厭其煩地一一閱讀，花了兩個多月才讀完，可見他求才若渴之心。通過上書言事、議論國家政務的得失，東方朔、主父偃、朱買臣、吾丘壽王、徐樂、嚴安、枚皋等人陸續成為漢武帝的親信。據《漢書》記載，東方朔在給漢武帝的奏書中自稱“年十三學書，十五學擊劍，長九尺二寸，目若懸珠，齒若編貝，勇若孟賁，捷若慶忌，廉若鮑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為天子大臣矣”。這在一般人看來，真是狂妄自大，不知所以。但漢武帝卻不然，在召見了東方朔之后，當即賜他為“待詔公車”，而后又升其為太中大夫。主父偃起初游學于齊、燕、趙等地，不被人所重視，但他上書陳奏律令和諫伐匈奴之事，奏章早晨送上，晚上就受到漢武帝的接見并被拜為郎中，此后一年之中四次升遷，官至中大夫，像“推恩令”、設置朔郡、遷徙關東豪強于茂陵等決策均是主父偃最先提出的，漢武帝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

三、因材授職，破格用人

漢武帝使用人才，能夠注意每個人的實際能力，給他們安排合適的職位，以便他們盡可能發揮自己的長處。張湯、趙禹熟悉法令，就用他們做管理司法的廷尉，并負責制定國家法令條例；汲黯是學習黃老學說的，治理百姓講究清靜無為，被多次用為郡守，列于九卿；唐都、洛下閎精通天文律歷知識，就讓他們主持修訂《太初歷》；衛青、霍去病文武雙全，熟讀兵書，精于騎馬射箭，被拜為大將軍反擊匈奴。諸如此類，成為漢武帝用人的一個特點。

漢武帝決心創建前無古人的曠世功業，因而對于人才的要求有著強烈的緊迫感，常常破格用人。金日 本是匈奴休屠王的兒子，被罰為官府奴隸養馬，漢武帝偶然有一次帶著嬪妃宮女去看馬，見金日 垃身材高大，談吐不凡，于是讓他出任馬監一職，爾后步步高升，從侍中、駙馬都尉一直到光祿大夫。一些貴戚對此深感不滿，但漢武帝不以為意，反而更加信任金日 ，出宮門時讓他陪坐在車上，回宮后仍讓他隨侍左右，體現自己用人的堅定不移。再如，為了開辟財源，實行國家專賣事業，漢武帝沖破傳統的不允許商人、手工業者做官的規定，任命齊地的大鹽商東郭咸陽、南陽著名的大冶鐵手工業者孔僅作大農丞，主管鹽鐵專營事務。還起用了洛陽商人之子桑弘羊主持專賣事務。桑弘羊生性精于心算，１３歲就入朝廷為侍中，漢武帝讓他和東郭咸陽、孔僅一起商討開辟財源的措施，由于他們懂得經營，善于理財，因而對于解決當時的財政危機，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漢武帝作為我國封建社會前期具有雄才大略的封建帝王，是一個有時代意義的重要歷史人物。他一生致力于網羅天下賢能之士，加強和完善察舉制度，為社會下層有抱負的貧寒人士提供了施展才華的機會，也為封建國家選拔了一大批杰出人才。他用人的大度和寬宏的氣度堪稱歷代政治家的典范。

（責編 東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