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大學是繼京師大學堂(今北京大學)之后,于1902年創辦的中國近代高等教育史上的第二所國立大學。在她早期的辦學歷史中,分為由中國人主理的中學專齋和西方人主理的西學專齋。在教學內容、教學方法和教學管理上都存在著較大的差別,處處體現出中學和西學的不同,比較典型地反映出清末“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教育思想。
一、中學專齋和西學專齋的分設
鴉片戰爭以后,面對西方殖民主義的侵略,愛國的知識分子拋棄了封建統治者的傳統偏見,邁出了向西方學習的腳步。1898年,清光緒皇帝頒布“大學堂章程”,創辦了京師大學堂。1901年初,岑春煊到任山西巡撫后,時逢清政府實行“新政”,興辦學堂為其教育改革之重要內容。當年9月,清政府下令,“除京師大學堂應切實整頓外,著各省所有書院,于省城均改設大學堂,各府廳直隸州均改設中學堂,各州縣均改設小學堂,并多設蒙養學堂”。于是,岑春煊遵旨將原省城的令德堂和晉陽書院撤銷,于1902年創辦了山西大學堂,四月初一(5月8日)正式開學。
但幾乎同時,英國傳教士、上海廣學會總辦李提摩太醞釀來山西設立中西大學堂。俟其來到太原時,見山西已辦起山西大學堂,就建議岑春煊將已設大學堂與他擬辦的中西大學堂合并辦理,一部專教中學,由華人負責,稱中學專齋;一部專教西學,由他主持,稱西學專齋。經過反復商討和交涉,五月初二(6月7日),簽訂了《關于中西大學堂并入山西大學堂改為西學專齋的合同》(23條),五月初五日(6月10日),得到清政府批準。五月二十一日(6月26日),西齋舉行了開學典禮。至此,山西大學堂原設部分改為中學專齋,與并入的西學專齋組成了中國近代史上一座新型大學。
二、山西大學堂的教學和管理
山西大學堂從她建立之時起,就受到中外兩種教育思想的影響。一方面,山西大學堂的建立是在西方列強逼迫下,為了“師夷之長技以制夷”而創立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成為當時高等教育的主導思想。另一方面,山西大學堂的辦學理念又是從西方引進的,它必然滲透著西方的文明與思想。所以,在山西大學堂中學專齋與西學專齋開辦之初,就滲透著中西文化的融合。
建校之初,中齋和西齋的招生數都很少,各200名學生。待遇也相同,為每人每月白銀4兩。但在教學內容、方法和教學制度上一開始卻有很大差別,處處體現出中學與西學的不同。中齋在辦學體制上仍保留了濃厚的封建教育色彩,教學內容、方法沿襲傳統書院式進行,課程分為經、史、政、藝四種,教學方法循規蹈矩,不分課時、不分門類。學生上課時唱名進入教室,教師坐在教室中央的暖閣里授課;而西齋教習多為外籍教師,有17名之多,這在當時整個中國高校也是不多見的。他們的教學內容、方法基本上與英國高校相同,分課時、分課程教學。所授課程主要有文學、數學、物理、化學、工學、格致、法律、世界史、英文、美術、地理與博物等科目。由于所授課程全是新的,因而學生對各門學科均需從頭學起。而且上課既無中文教本,也不發講義,主要靠外籍教習講授,中國教習翻譯。學生則是在課堂上聽講筆記,課后互相對照補充。為了突現中西方的區別,當時中齋上課以擊鼓為號,西齋則以電鈴為號。西方人帶來的電話、發電機等也一時成為省府的時尚。
1904年,新任學臺(提學使)寶熙對山西大學堂進行了改革,特別是根據新學制的規定,對中齋的課程內容和教學方法作了大的調整,把高等科改為文、理兩類,增設了英文、日文、法文、俄文、代數、幾何、物理、化學、博物、歷史、地理、國文、圖畫、音樂和體操等許多新課程,舊課程除保留經學外,其它科目一律取銷,并聘請新教習分別擔任新的課程教學,使中西兩齋的課程基本趨于一致,由此奠定了山西大學中西合璧、文理融合和她作為綜合性大學的基礎。
三、山西大學堂在中國高等教育史上的地位
1907年,山西大學堂進入興盛時期。1911年2月,西齋正式移交中方辦理。1912年初,根據教育部改革法令,山西大學堂改名為山西大學校,取銷中、西兩齋,設立預科和本科。至此,結束了“西學專齋”這一象征著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辦學模式。但是,山西大學堂的辦學模式對山西乃至中國的教育傳統、教育思想的影響卻是深遠的。
西學專齋歸并原設山西大學堂內,為日后山西大學理科、工科、醫科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同時,為了解決西齋教學急需的教材不足的問題和適應全國興辦學堂的要求,李提摩太從西齋的經費中每年撥出一萬兩白銀,于1902年在上海江西路惠福利口120號設立了山西大學堂譯書院。到1908年停辦的幾年間,曾翻譯和出版了25種有關高等教育、中等和師范學校的教學用書和名著,在引進和傳播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知識和學術思想方面功不可沒;最早的一批留學生包括擔任過山西大學校長的高時臻、王錄勛等人,為山西省經濟、文化和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瑞典國格致博士、時任山西大學西齋化學教員的新常富后來在他的回憶錄中不無自豪地說,“山西大學被認為是亞洲最好的大學之一”。這一時期,山西大學的教學和科研水平堪稱全國一流。
在中國高等教育史上,經過“五四”運動科學和民主精神的洗禮,從而具有了愛國民主傳統的大學并不多,但山西大學就算一個。這突出地表現在:山西大學有愛國和革命的光榮傳統。山西大學學生在1905年發起的爭礦運動,就是中國學生反帝反封建運動的先聲。在“五四”運動、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數以百計的山西大學學生赴湯蹈火、前仆后繼,走上了為祖國的獨立和民族解放的道路。如在黨的“七大”委員中,就有李雪峰、戎子和、嘉康杰等7名山大的畢業生;還培養了一批追求科學、重視學術的著名人士,諸如人文科學家鄧初民、梁園東,中國石油之父孫健初,中國四大名醫施今墨,中國農作物育種科學的奠基人王綬等。山西大學不僅有既重視外來文化、又重視保存中國民族文化、兼容并蓄的光榮傳統,而且在建校之初,就有十多名外教的陣容,這在全國是罕見的。她在上海創辦的譯書院是全國僅有的兩個譯書院之一(另一個是京師大學堂的),為引進西方先進科學技術和人文思想,滿足中國開放進步的要求做出了很大貢獻。
總之,山西大學堂的建立是中西文化碰撞交流的結果。她不僅開創了山西高等教育的新紀元,而且以其較早地引進和傳播了西方先進文化,點燃了中國近代科學文明之火。可以說,山西大學早期獨特的辦學模式對于中國近代學制改革和新學體系的建設產生的巨大影響,奠定了她在中國近代高等教育史上的重要地位。
(題圖為山西大學堂西齋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