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姆維奇

冰凍土地上的革命

姆古瑪是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這個位于俄羅斯遠東地區楚克奇半島上的小村莊只有６００人，距離北極圈也只有１００公里。這個村莊看上去就像是扔在這塊平凡冰凍土地上的一些建筑方塊。阿姆古瑪的絕大部分人以放鹿為生，絕大多數房子里沒有熱水供應。然而在這荒蕪之中，有幾十間設有標準雙人臥室的木房正在建設之中，這里將同時供應熱水和冷水，并配有浴缸和室內廁所。

可這些東西是怎么落戶在這里的呢？這一切歸功于羅馬·阿布拉姆維奇——３６歲的楚克奇省省長。這個俄羅斯遠東省份與美國的阿拉斯加僅僅隔著一條白令海峽，而阿姆古瑪就位于這個省之內。一位中年護士奧爾加·基米秋最近在見到阿布拉姆維奇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您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卑⒉祭肪S奇這位身體修長、腰有點彎、嘴上留著短胡須的男子漢，以那種既害羞又平淡的心情接受了她的謝意。

過去３年里，阿布拉姆維奇為阿姆古瑪村所做的一切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他為這里的４６戶人家建立了新居，每戶５萬美元；修建了一流的賓館和公共浴室；翻修了這個地區惟一的一所寄宿學校。他為這里投下的個人資金達２億～３億美元，在整個楚克奇省修建賓館、影院和超市?！拔易约阂膊恢赖降诪檫@里花了多少錢?！彼柭柤缯f。他甚至還保證當地公益部門的人能按時發工資。阿姆古瑪的一位地方官深情地說：“這真是一場革命！”

阿布拉姆維奇其人

這位羅馬·阿布拉姆維奇是什么人？他為什么要在這個擁有７．３萬人口的冰凍省份投入那么多錢？俄羅斯電業公司的執行總裁、葉利欽時代的前總參謀長阿納托利·丘拜斯說：“他也許是俄羅斯企業大亨中最有政治影響的人物?！庇捎诓粷M足于擁有大量財富，而在俄羅斯政界和商界之外沒有名氣，因而阿布拉姆維奇決定通過個人在楚克奇的投資來使自己成為一位公眾人物。反對派認為他這樣做是為了控制該地區的自然資源，或者是利用楚克奇作為一個跳板，使自己成為莫斯科的政治家。然而阿布拉姆維奇的解釋很簡單：“這對我來說是新的嘗試，我從來沒有管理過一片土地，我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對人民講過話，我想試一試看看自己是否適合這樣做?！?/p>

阿布拉姆維奇出生在俄羅斯南部伏爾加河下游的薩拉托夫。當他才１８個月時，母親因病去世，不到４歲時，父親死于建筑事故。后來他被叔叔收養，起初隨叔叔一家生活在莫斯科，但他的青少年時代的大部分時間是隨外祖父母生活在北部的科米地區。阿布拉姆維奇后來到科米地區的尤克塔市的工業學院學習，但沒有畢業就去當兵了。

阿布拉姆維奇的發跡是在１９９２年。那年鮑里斯·別列佐夫斯基這位權勢顯赫的人物資助了這個前途無量的青年人，把他帶進了葉利欽的圈內。９年后，別列佐夫斯基在普京當政后失寵，于是阿布拉姆維奇接管了別列佐夫斯基在石油領域的財產。現在他在俄羅斯第五大石油巨人西布尼夫特公司擁有８０％的股份，在俄羅斯鋁制品業的壟斷企業魯沙公司擁有５０％的股份，在俄羅斯國有航空公司中擁有２６％的股份。此外，他還在英國注冊了米豪資本公司。２００２年初，美國《福布斯》雜志將阿布拉姆維奇列為俄羅斯第二大富豪，擁有資產約３０億美元。

阿布拉姆維奇正在努力擴大對電視的影響力，目前俄羅斯國家電視臺所屬４個頻道中有一個，幾家電臺中也有一家開始偏離政府政策。作為政府控制媒體的一種措施，克里姆林宮正在設法收購這些臺。目前，阿布拉姆維奇似乎還在擴大他在石油工業中的份額。在斯拉夫尼夫特公司即將開始私有化的時候，西布尼夫特公司不動聲色地進行收購。斯拉夫尼夫特公司的私有化于２００３年１月開始，起步價為１７億美元，占整個國家石油行業經濟總量的５％，這是俄羅斯歷史上最大的一次兼并行動。除了如此巨大的資產需要管理，阿布拉姆維奇在莫斯科附近還有４２萬平方米的不動產，這些就留給他的妻子和４個孩子了。而他自己每個月要在楚克奇這個令人顫抖的荒涼之地上過好幾天。

阿布拉姆維奇進入楚克奇被看作是俄羅斯寡頭政治家們控制國家版圖的一種形式。無論是在當地還是在全國，地方長官都掌握著巨大的權力，他們控制著國家領土資源的開發權。２００２年１月，金礦業的關鍵人物哈茲里特·索夫曼擔任俄羅斯北高加索地區的阿迪格共和國的總統。９月，諾里爾斯克鎳礦業主亞歷山大·赫洛波尼，放棄了泰梅爾半島的地方行政長官職位，當上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的行政領導，因為這里有西伯利亞工業發電站。

上任之后熱情如昔

迄今為止，阿布拉姆維奇似乎仍然對政治很有興趣，也許他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１９９９年，當他作為國家杜馬代表來到楚克奇時，這里的采礦業倒閉了，失業率急劇上升，燃料和食品的供給稀缺。莫斯科關于他熱衷于政治的謠言四起，說他作為國家杜馬成員，試圖依靠俄羅斯法律免于犯罪起訴?？墒牵玻埃埃澳戤攪覐U除了保護地方行政長官的類似法律時，他對政治的熱情依然不減，繼續向楚克奇投資。僅僅是把投資方向轉到這里，他就為財政虧空６５００萬美元的楚克奇省增加了３０００美元的稅收。他開始發放救濟金，他花錢將８５００名楚克奇兒童送到黑海去度假，他為楚克奇農村的饑餓家庭提供食糖、大米和黃油，他為楚克奇的俄羅斯居民度假提供部分資金。然而他發現他拿出的這些錢落入當地官員口袋的比居民應該得到的多，據說，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決定競選省長的。２０００年１２月，在前蘇聯時代的楚克奇省省長亞歷山大·納扎羅夫倒臺一個星期后，阿布拉姆維奇立即在普選中獲得了９２％的選票，擊敗了另兩位候選人。就像食品、燃料和自由度假對楚克奇人的希望所產生的影響一樣，商人的某些本能在阿布拉姆維奇和前任省長之間產生了重要影響。選舉結束后，阿布拉姆維奇提議納扎羅夫擔任俄羅斯國會上議院議員，在理論上給予納扎羅夫信任，從而使他們了斷了一筆交易。

走馬上任省長后，阿布拉姆維奇即從西布尼夫特公司帶走８０名助手，幫助他管理楚克奇。這些聰明伶俐的年輕人每個月要有３個星期在阿納德爾河畔苦干，然后回莫斯科休息一個星期。實踐證明他們是有管理能力的，但是不能確定他們在這里能干些什么。阿布拉姆維奇說：“我從來沒有告訴他們我的總體規劃，他們只是跟著領導干。”據一名助手稱：“也許不會跟很長時間，因為我們看不到所有這一切的最終目標是什么?！爆F在大家不如開始那么起勁了。他們不知道阿布拉姆維奇能在這里當多長時間的省長。現在，阿布拉姆維奇手下的人與當地人之間的關系比較緊張。一位助手說：“這里所有的理發店、電影院和旅館都是為我們自己服務的。當地人完全不需要這些服務設施，這也不是他們的生活習慣?！庇捎谥謧儼谅源?，當地人與他們產生了距離。一位５０歲的心理學家加里納·倫斯卡亞說：“當他們來到這里時，我很受鼓舞，對他們的這種新的嘗試寄予很大的希望。但由于他們不需要我們做什么，所以他們拒絕了我們。為我們做好事我們很高興，但我們感覺自己被甩掉了。”

未來的路不得而知

有跡象表明，阿布拉姆維奇正在反思自己的選擇。在最近兩個月內，西布尼夫特公司在莫斯科煉油廠的股份問題上，與該市現任市長魯茲科夫發生了兩次沖突。在這兩次沖突過程中，每當政府權威人士承認西布尼夫特公司在煉油廠有股份時，該公司就切斷原油的供應，從而使首都莫斯科近乎癱瘓，而每一次解決問題都是阿布拉姆維奇通過個人關系與魯茲科夫談判。這種做法給了阿布拉姆維奇與普京的政府官員接觸的機會，普京開始討厭魯茲科夫，因此阿布拉姆維奇向莫斯科轉移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但是關于他的政治雄心和在政府上層的影響，他始終緘口不語，只是說在克里姆林宮的工作人員中，他有幾個朋友。

在返回莫斯科前，阿布拉姆維奇包專機從莫斯科請來了ＭａｃｈｉｎａＶｒｅｍｅｎｉ流行樂隊，在阿納德爾河畔的最后一個晚上，他出席了該樂隊在由他援建的溜冰場內舉行的音樂會。這位邊疆省長用腳踏著韻律，在木偶藝人的木偶伴舞下，唱了一首抒情歌曲。如果不說阿布拉姆維奇的財富和影響，也不說他放棄了他本來在楚克奇的計劃，誰也想不到他在未來的一年內又會干出些什么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