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冬靈
對,在陽臺,我發現了一堆松香的粉末
之后,我聯想到琴弦、二胡
和略帶憂郁的手、面龐
《江河水》或《二泉映月》
這是陽光泛濫的午后
在早晨,還是大霧,我們望望窗外
又旋即沉入了夢鄉
夢鄉是曼陀羅和蛇腰舞
舌苔的干澀和內心的潮濕
我們把羽毛再梳理了一遍
那一些黃金的沉屑阻礙了它的飛翔
還能說些什么呢
當風向違背了天氣預報,云層正在加厚
雨傘在運輸的途中,我們頂一張報紙奔跑
那里面所有的文字加起來
也阻止不了暴雨的突襲
而文字背后是更多的喜悅和哀傷
誰是天平之后的公正加碼者
來吧,我可憐的孤子
在我黑色的羽翅之下,我即使一重再重
也要勉力使你稍感安全和欣慰
在此刻的另一極,一些人捧著破瓷碗乞討
一些人疾病而缺少醫療
一些人舉首乞天,眼已流干了淚水
他們的皮膚皸裂,就像我經常給你
提到的數千年來的歷次大旱
白色的菊花
我把詩卷一次次打開
白色的菊花一層層張開
一只只白色的手向我伸來
要握緊我枝頭一份份的憂傷
那么說,是月光附麗了菊枝
是蓓蕾忍不住張望
可萬花叢中你依然只是你
你依然荒涼
夜如水,空氣中起伏一層薄淡的馨香
攏手入袖,走進夜的秋的落葉的長廊
一些金黃了卻墜落
一些雪白了卻寂寞
而一些綠色了卻顯得不合時宜
正如你莫名其妙的擔憂
正如你筆芯輕微的顫抖
你提醒自己不要把秘密說出來
而秘密已如決堤之水
奔涌進蒼茫的夜霧
霧是輕的重,風是重的輕
花是為了香而開,還是開了忍不住香
一切就是這樣舒緩地流淌
一如你把手攏進深處
一寸寸抵進溫暖
而傷口像雪白的菊花
一層層張開
出 發
哦,是的,那已淀下去的茶
那穩放的橙子,那無意于掀動的按鈕
那風暴中心的海螺
腳印睡沉,它即使有夢
只夢著白雪輕輕地覆蓋
冷意讓它更多地返回內心
這便于回憶的爐火升起
取暖的人得體地微笑
衣褶下灰塵也不是卑微的
靜是貓的銳爪收攏
是肉墊的飽滿,是鼻翼的輕翕輕送
是眼神的柔和,玉蘭花一般地沐浴在
和煦的陽光下
而風輕拂,湖水微漾
青草的弧線曼妙
這是鐘鼓樓12點正的前一秒
進站口的門鑰的準備進入
火車就要駛向遠方
眼淚就要雨下于送別
走吧,行李并不是最沉重的
沉重的是遠方
是揮手和無言的囁嚅
是不由分說,火車正啟動車輪
命運要把我們滾滾載向知亦不知的
遠方的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