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福祥 布瀛洲
近日筆者欣得一磬錢(圖1),青銅質,綠銹中有少許鐵銹。它長12.31厘米,寬2.4厘米,首部最寬處為3.24厘米,厚0.22厘米,重40.78克。細看:整體為弧形似拱橋,圖案為突起之圓線。圓折處兩橫間有一圓孔。兩端為相同對稱之張口龍首。面、背圖案相同。頭部上端大耳向前,圓睜大眼,嘴及吻部前伸,極富豬像。
據清倪模所撰《古今錢略》稱:“磬錢,兩頭似獸形,中微曲而不折,一面似井田紋,一面平。”(圖2)此書所載“磬錢”,正好與筆者之藏品相似,只是它的造型及圖案略顯簡單。這兩者的圓折處的圖案不同但構圖相同,在相同部位一個是“”,一個似“入”字,顯系一脈相承。
又據清馬國翰所撰《紅藕花軒泉品》“橋幣”中云:“俗名橋幣,亦名磬式幣,皆商幣也。當觀商器未有不質薄而銘少也,且無款式者多,是知商幣無疑,然古譜不載,近譜載入異布觀之者,辨其面文(紋)不一,背平夷與夏周秦幣大略相似。”
由此可知,磬錢即橋幣,應為夏商周時期流通的一種錢幣。
與磬錢造型相同之玉器稱為“璜”,是春秋時期的一種禮器,《周禮》載:“以玄璜禮北方。”《中國古代玉器》(昭明、利群著,西北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所載玉璜(圖3),其獸首圖案正好是“龍”形象在玉器中的應用和實踐。
筆者又獲一枚小型磬幣(圖4),青銅質,綠銹。其造型優美、紋飾流利,雖亦為獸首,但彎曲呈回首狀,其獸首吻部前伸,造型更富豬像。據昭明、利群先生獸首主要是龍首的論斷,兩枚磬幣上的獸首造型應是龍的形象,有獸首形象的磬幣又稱之為龍形幣。但為何這一時期出土的龍實物形象均為豬狀,這就使筆者產生龍與豬形象的再思考。筆者就手邊所獲磬幣、豬首人身玉雕兩件心愛藏品,不揣冒昧,做些粗淺的探索,并求教于方家。
一、龍祖源于豬說探秘
千百年來,由于“龍體”綜合了不少動物的特征,既有角、足、爪,又有鱗、鬣須,有人便依據某一局部特征去論述:有龍之祖形為蛇說,有龍之祖形為鱷魚說,還有龍為蜥蜴或馬說,龍為閃電說,龍為云說,龍為虹說,龍為樹神說,而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龍首源于豬首”說。孫守道、郭大順先生早在1984年就闡述了“龍首源于豬首”的學說,他們根據遼寧建平牛河梁積石冢出土的獸型玉,認為:“龍首形象最初來源當與豬首有關,龍的起源與誕生當與原始社會農業密切相關!”(孫守道、郭大順:《論遼河流域的原始文明與龍的起源》,《文物》1984年第6期)第一次考證了豬為龍的原形。但因缺乏更有力的證據,未引起極大關注。筆者既然偶得其物,便想在上述理論基礎上提出自己的認識和看法。
從現在的觀點來看,龍是自然界中并不存在的“生物”。但從世界上許多民族、部落的圖騰文化演進史知悉,幾乎所有的圖騰都是自然界中存在著的有形生物。學術界普遍認為,圖騰發生的社會基礎是以采集、狩獵為主的經濟生產活動的概括和總結。蘇聯古生物學家C·A·托卡列夫認為,大多數圖騰都是動物。因此,可以肯定地說龍之祖無疑是源自自然界中曾存在的某種生物。
筆者認為,在研究龍之祖的問題上,應將龍放在歷史的長河中加以考察,并與人類的繁衍生息及遠古時期的社會變革與進步結合起來加以研究。
眾所周知,我國是以農業為主的國家,但在原始社會,畜牧業要早于農業。因為農業受季節、氣候、技術等因素的制約,需要一個漫長的認識、掌握的歷史進程。而動物的捕獲,要比農業的種植來得簡單、快捷,只要捕捉到動物就可以解決吃的問題,北京山頂洞人的山洞里保留了原始社會很多動物的骨骼即是證明。安志敏先生在《仰韶文化》“西安半坡遺址”一節中也談到:“豬是當時肉食的主要來源。”(安志敏:《仰韶文化》,中華書局,1982年版)
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豬曾占有過非常重要的位置,它是被先祖們最早馴養、食用的動物之一,它的馴養改變了人類漁獵社會結構,標志著農業社會的開始。因為豬性溫順,易于喂養,還有繁殖力強的優勢,所以古先民與豬建立了最早的相互依存關系,這種關系可以從甲骨文“家”字寫作“”得到證實,上部是房子“宀”的形狀,下部是豬(豕)的形狀,其意即有“屋”有“豕”(豬)即為家,屋里有豬方能稱家。家字取豕聲,就可以讀室。古注:“營室謂之豕韋。”韋是城的初文,也是國字的初形。“豕”在這里是“家”的省略寫法。
根據歷史記載,“龍”確有其物。如《中國事典》載“董父馴龍”:“相傳董父為上古陶唐氏的宗子,有叔安后裔,善于養龍,熟悉龍性,馴養得法,龍多爭往之,他讓馴服的龍伺虞舜,深得舜的歡心,便賜姓‘董氏,豢龍,封于川韋氏,即其后人。”這一描述是歷史上對龍的最生動的記載,從中可知,第一,在父系氏族社會后期,確有“龍”這種動物存在。當時先民對龍的養殖技術已相當熟練;第二,說明龍這種動物那時不是稀有,而是很多。如果說沒有龍,何來豢龍氏?關于“豢”字,就很值得推敲。《說文》解釋為:“以轂圈養豕也。”“轂者豕所食,圈者是豕所處。”“以轂食犬豕曰豢。”(《中華小字典》,中華書局,1985年版)由此豢字可直譯為養豬也。又據《左傳》昭公十七年載:“龍肉可食,相傳夏后氏曾食龍肉。”據上述記載可知,“龍”是當時人民食用的一種動物。據有關史料表明:“豢龍氏”是遠古最早將野豬家化馴養、繁殖的先驅,通過歷代馴龍、食龍、御龍記載,直至奴隸制王朝夏末的孔甲時期,仍存在“龍”的動物,說明所謂的“龍”,其真實身份為“豬”,只不過當時人們叫它“龍”,所以豢養這種動物之人被稱為“豢龍氏”。隨著社會的進步、生產力的提高,階級及國家雛形的出現,“龍”的概念被統治階級所獨霸,這時,“龍”不得不一分為二,從此“龍”就成為帝王家的崇物,越來越向理想化的方向發展,人們把許多美好的愿望都寄托在它的身上,成為中華民族的象征。而統治者將“豢龍氏”之“豢”字中的“豕”取出來,命名世間的豬,從此才有豬(豕)這種動物出現,成為家喻戶曉、隨處可遇的動物。
二、“豬首人身玉雕”的發現及思考
今年初,筆者得到一造型奇特、通體光潔又能站立的類似外星人的墨玉圓雕(圖5-1)。
此物來自內蒙古赤峰市東約30多公里的一個山村之家。查地圖方知,該地區正是內蒙古與遼寧交界的老哈河流域,與內蒙古翁牛特旗相鄰,南面即是遼寧建平縣之牛河梁。而此域正是紅山文化出土和采集多種款式獸型玉的地方。
這塊玉雕身高15.5厘米,寬為5×5厘米,系由一整塊墨玉雕刻,呈立式人體造型,重約1.3市斤。通體完整無損,像之正面和兩側,其色均為墨中透綠,惟背部尚殘存部分褐色玉石皮。它首部碩大,約占全身的三分之一,微突的一雙大眼圓睜,突起的半圓粗線繞雙眼一周。兩眼之間,有一略帶弧度微呈“”狀的扁方體分隔開來。此扁方體之四周低而中間微突。吻部頂端為方形平面,上端并列兩個圓形鼻孔,鼻下橫刻一條陰線,以示嘴巴緊閉,顯嘴鼻之分。額頭前部從半圓粗線起,向前傾斜成30°角,高出約半公分,呈現檐狀突起,與前突的吻部相呼應。頭頂至腦后,有一人字形凹槽直至雙肩。凹槽外緣高聳,形成半圓狀兩個肥耳。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這兩個大耳雖分左右,然中間并無分隔。面首極富“豬”的特征。
玉雕的身體部分為人形,呈半蹲狀。足無趾。臀部渾圓,鼓肚上有一淺臍眼,兩臂圓滑,彎成環狀。雙手相連無指,擱置于向前突起的豬吻之上。在臂與首部之間,有一打通的孔洞。筆者觀之,此洞絕非為方便佩帶之用,而是人物造形之需要,用以區別頭及手臂。從側面看,可一眼望穿。但這一圓孔并不十分圓,由于結構上的需要,圓孔的外緣逐步加寬成喇叭狀。在吻部與胸部及雙臂之間是一個扁方洞,此洞與兩個環狀手臂對穿之孔相連,以區分吻部、胸及雙臂。該玉雕造型簡練,結構合理,雕刻精美,神態生動豐滿,實在是一尊經過高度概括的玉雕杰作。
根據造型和重量來看,該玉雕非佩帶之物,顯然是被先民人格化了的神靈崇拜物,可能是當時用于氏族祭祀、供奉的神祗。
在何星亮先生《蒼龍騰飛》(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中談到:“根據民族學資料,半人半獸的動物形象,大多是圖騰祖先或由圖騰演化的地域保護神形象。”這尊“豬首人身玉雕”,正符合“半人半獸”之標準。何星亮還提到,學術界一般認為“圖騰崇拜發生在舊石器時代距今1—5萬年,是圖騰崇拜的繁榮時期;新石器時代是圖騰崇拜的演變時期”。因此,此尊“豬首人身玉雕”的造型,也該是距今1—5萬年舊石器時代圖騰崇拜繁榮時期的產物,正好是孫守道、郭大順先生所“期待著年代更早、性質更明確的”“半人半獸”圖騰祖先顯現人間。
三、C型玉龍造型之源及龍的早期演變歷程
古史學家徐旭生先生認為,黃帝“全在黃河北岸,沿中條山及太行山跟,遠或已到燕山以北,今涿鹿一帶”(何星亮:《蒼龍騰飛》)。從紅山文化玉豬龍及商代玉龍所發現的大批實物觀之,豕韋、室韋部族在黃帝部落中,無論在文化、藝術及實力上,對中華民族的形成無疑產生過非常大的影響,尤其對中華龍文化的形成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1984年8月4日,考古專家對紅山文化遺址遼寧建平牛河梁積石冢第二地點一號冢四號墓發掘時,出土了一對獸型玉(圖6),該器物通體渾圓,團成圈,首尾相抵成C狀,首部較大,豎一對肥耳,圓眼闊鼻,吻部前突并成平面,鼻上用瓦溝紋表現皺紋,背上有一小孔,以備拴繩、佩飾用。
2001年2月,《中國收藏》發表陳念先生的《世紀國寶飽覽中華燦爛文化》的文章,談到“考古工作者盡管以前也采集和征集到玉豬龍,但這對玉豬龍是第一次被認定紅山文化時期的典型玉器”,并斷言這一造型“是5000年前豬與蛇原始形象的融合”。
而當你把這尊赤峰“豬首人身玉雕”變幻角度(圖5-2),其方位與遼寧建平牛河梁積石冢出土的獸型玉角度一致時,可以看出,兩者的造型基本一致,它清楚地證明,赤峰“豬首人身玉雕”是紅山文化獸型玉豬龍之C形造型的原始參照物。遠古玉石雕刻藝術家對“豬首人身玉雕”進行了大膽取舍,僅取其首部及手臂所組成的圓滑彎曲環狀為基本形。他們為了突出豬吻前突的基本特征,將吻部上的雙手去掉,采取從吻部斷開的方法,因而形成特有的環狀C造型,也就成為夏商時期競相模仿的獸形玉的雛形。從吻部斷開之法,又成為龍向蛇身演變的前奏。這一事實雄辯地證明,所謂的蛇身,只不過是“豬首人身玉雕”上的手臂所形成的“O”形演變而來。通過觀察對比,這兩者的基本造型相同,均為肥頭大耳,吻部前突,無角,背不起脊,顯出了從“豬首人身玉雕”到獸形玉的承襲演化過程,前后承襲延伸的脈絡十分清楚。這無疑是紅山文化獸型玉造型的前身,同時說明赤峰“豬首人身玉雕”在中國龍文化發展史上,有著不可替代的文物價值。
這近似完美的造型的形成,需要一個漫長而又遙遠的歷史過程。在這期間,確實出現過不少造型各異的獸型玉。
在陳玉先生的《玉石藏品》中,有一略直些的豬龍玉佩飾(圖7),在這件作品中,去掉了手臂部分,突出和強調了龍的軀干部分。
筆者最近還見到一枚C狀豬龍玉佩飾(圖8),雖然去掉了手臂,但仍用軀干組成近似方形的C字,其軀干上由橫向排列較粗壯的瓦溝紋組成花紋。
以上二品豬龍玉佩飾,其首部及眼睛的造型、結構、特征等,和遼寧牛河梁積石冢出土的豬龍玉佩飾相近,應屬同期文物無疑。
1971年春,內蒙古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挖出一件大型豬龍玉佩飾(圖9),此物是一塊玉石圓雕,運用浮雕、淺浮雕雕成,通體琢磨光潔圓潤,龍體為墨綠色,龍尾向內卷曲,呈松散“C”字形,吻部前伸,嘴巴緊閉,鼻端截面平,端面近橢圓形,上有對稱雙圓洞鼻孔。雙眼突起呈菱形。額及顎底刻有細密的方格網狀紋。頸脊背上鬣高高揚起,龍背上有一便于穿繩佩飾或懸掛的穿孔。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造型仍保持了C形,證明三星他拉玉龍這一造型是由獸型玉發展而來,又顯然晚于遼寧牛河梁積石冢獸型玉。這是由于豬龍玉佩飾雖仍保持豬的特征,從額及顎底添刻細密方格網狀紋,也可以看出其為紅山文化晚期特征。細密的突起規整之小菱形和靈活的C形,為以后豬首蛇身演化打下了可依照的物質基礎。難怪昭明、利群先生將此品稱之為“我國目前發現最早、保存最好的龍的形象”(昭明、利群:《中國古代玉器》)。
筆者采集到來自山西左權縣的商代兩足玉龍(圖10),通體為白色玉,其形狀說圓不圓說方不方。雙眼突起呈菱形,雙耳短小直立。張嘴,吻部前突,兩足與軀干連接處為一大雙云紋。軀干兩側為突起的浮雕圓線,從首至尾部,是一排整齊的突起弦紋,用以表示挺拔的豬鬃。“弦紋”是紅山文化陶器習見的紋飾,可見左權的夏代玉龍亦受紅山文化的深刻影響。
這種兩足玉龍在過去的資料中少見記載,惟尤仁德先生在《商代玉雕龍紋的造型與紋飾研究》中提到“二足龍罕見”(《文物》1981年第8期)。這足以看出二足龍的稀少及珍貴。
河南婦好墓出土的商代玉龍(圖11)仍保持C形,玉龍吻部前翹,保持了豬的基本特征,將三星他拉玉龍頸脊上高高揚起的鬣縮小與耳合并,腦后至尾部是高低不平的脊齒形飾相連,實際是表現豬脊背長短不齊的鬃毛。
通過“豬首人身玉雕”及四個不同時期的七個豬龍玉佩飾的賞析比較,可以看出中國龍文化在早期的玉器雕刻風格及造型演變歷程。雖然龍、豬在夏末即開始分離,但在周以前,所有出土玉龍的形象基本是以豬的造型為主體。這就清晰地提示了龍形源于“豬首”之真諦。
四、龍之祖在甲骨、金文的有形演變
文字是原始社會人類物質生產生活過程的必然產物,它的產生、演化,從一個側面折射出人類文明的發育過程。
中國的文字以“象形”為本源,魯迅先生說得好:“寫字就是畫畫。”也有人說中國文字是“遠取諸物”而成。每一個漢字就是對當時社會實物的摹寫和縮影。具體到“龍”字,它在甲骨文、金文中是怎么來的?讓我們從這尊“豬首人身玉雕”及獸型玉造型入手,探索“龍”字造型脫胎于實物形象的演變軌跡,從而進一步印證龍與豬的關系。
1.在周萬春先生《漢字部首例解》(知識出版社,1991年版)中,甲骨文“龍”字寫作圖12,并云“甲骨文、金文都像一條面朝左的大龍。上是龍頭,張著大嘴,鋒利的牙齒露在外面,頂上有角,頭下是身和尾”。周萬春先生分析的很對,但從字形上分析,這時期的龍并無角。依筆者之見,其基本形態應源自“豬首人身玉雕”。試看那兩橫兩豎組成的方形是其頭部,又是大眼睛。頂部之一長橫,前邊超出一豎部分,即是那“豬首人身玉雕”額頭檐狀突起的寫照;三角形則是其吻部的簡化,亦是演變成斜月之參照物。連接頭部之曲線,恰是那半蹲狀身體側面形象的縮影,甲骨文“遠取諸物”實可信矣。
2.在吳頤人先生編著的《常用漢字演變圖說》(上海出版社,1994年版)中,甲骨文“龍”字寫作圖13,其結構更加夸大和突出了吻部造型,頭與吻部相連的是正面形象,與吻部相連的是半蹲狀身體的側面形象。
3.還有一甲骨文龍字寫作圖14,這一字更是商代“C”形玉龍具體實物的寫照。參看圖5、7、8、9、10,與這一龍字相差無幾,只不過該字強調了豬向前突的吻部及肥耳的基本特征。
4.又一甲骨文“龍”字如圖15所示,該字造型酷似圖1橋幣。這一形狀不是隨意所寫,只有在盛行龍形幣時期,才會出現與之對稱的甲骨文龍字。詹鄞鑫先生也認為:“其中兩頭有曲角的應是龍的造型……它很可能是由兩頭龍的形象演變來的。”(詹鄞鑫:《兩頭蛇與兩頭龍》,《咬文嚼字》1996年5期)從圖1橋幣和這一甲骨文龍字對照可以看出,所謂龍頭上的“曲角”,實際上是豬耳向前伸形象的縮寫。所謂兩頭龍,實際上是那時古人對構圖形式上的追求——對稱美,它記錄了古人在錢幣、禮器等器物上的美學觀點,也是豬為龍祖早期演變中重要一環的例證。
以上甲骨文之“龍”字,均為不同時期實物形象變化的高度概括、簡化的寫照,同時從甲骨文“龍”字進一步印證“豕”即為“龍”。
5.金文“龍”字寫作圖16,這一字是由圖13甲骨文演化而來,其吻部演化成斜月形,也為以后演化成秦篆打下了基礎。斜月中之兩橫為吻部皺紋,連接斜月之“”形,又是半蹲狀身體的巧妙簡化。
6.還有一金文“龍”字寫作圖17,這一寫法顯然是從圖11金文演化而來,這一字與中國繪畫中的散點透視有關。兩橫一豎是其頭部,上邊一橫表示頭頂,下邊一橫兩端略向上翹,有微閉眼睛的效果,以上是頭部的正面形象。向前傾斜起的半月形,是吻部前突的側面形象。與吻部斜月相連的曲線,仍是半蹲狀身體的側面形象。值得注意的是金文中的“龍”字形象,此刻已由甲骨文的活潑轉向威嚴。
7.秦篆“龍”字寫作圖18,繁體龍字寫作“龍”。這兩個字形狀極為相近,看起來好象與甲骨文、金文龍字毫無關系,實則不然。左邊為“”,兩橫中間兩豎,實際是照搬甲骨文龍字首部“”;下邊是“月”字,是吸收了金文中的斜月,只不過將其改斜歸正。上邊的一點,象征首領頭上戴的帽子(皇冠),是龍被帝王霸占的象征。其右邊為“”,其形彎彎曲曲,亦為半蹲狀龍體的寫照。
王震中先生在《應該怎樣研究上古的神話與歷史》中指出:“科學的推進這一課題的研究,必須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必須符合中國上古歷史的實際,必須遵循科學的論證方法。”(王震中:《書的學術批評》,遼寧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筆者遵照歷史唯物主義和科學求實原則,從手邊磬錢、豬首人身玉雕兩件藏品談起,通過對遠古時期夏、商、周相關史料及橋幣、玉龍、甲骨文與金文等例證“龍”跡的沿革、變遷和走脈的研究與探討,清晰地得出一個結論:豬者,龍之祖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