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歐洲,就是否對伊拉克動武存在兩個“陣營”,一個“陣營”以法國、德國和俄羅斯為首,主張通過和平途徑解決伊拉克危機,采用武力只是最后的手段。另一個“陣營”支持美國通過武力解決伊拉克問題,包括英國、西班牙、意大利、波蘭、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國。
圍繞應不應對伊拉克開戰,以美英為一方和以法德為另一方之間正在展開一場尖銳的拉鋸戰。起初,人們以為他們在唱“紅白臉雙簧戲”。可是時間長了,這場拉鋸戰不能不讓人有所思考。一向被視為西方聯盟頂梁柱的四大國之間緣何“驟然”反目?
盟國之間無平等
現在,國際上都承認美國是惟一的超級大國。今年美國的軍費預算高達3970億美元,比緊隨其后的25個國家軍費預算總和還要多。這種懸殊的對比是美國單邊主義泛濫的主因。國際組織也好,國際條約也罷,在美國心目中都是工具,好用則用,不好用則棄。西方有人解釋說,這是美國奉行實用主義政策的表現,“未必是單邊主義”。德國一位時事評論家說,“歐洲人對美國的失望是因為這個惟一的超級大國把它的利益凌駕于其他國家之上,置于一切之上”。為了確保美國對歐洲的主導權,在法國和德國致力于建立歐洲快速反應部隊時,美國先是反復警告歐洲盟友不要“試圖損害北大西洋聯盟的團結”,繼而突然使絆兒,在去年11月北約首腦布拉格峰會前提出建立北約快速反應部隊的要求。其用意十分明顯:既然都同意建立受北約指揮的快速反應部隊,歐盟的快速反應部隊還有何用?歐盟東擴和北約東擴幾乎同時發生,是巧合嗎?顯然不是。法德推動歐盟東擴初衷是要鞏固并擴大歐盟的地盤,使之最終成為維護歐洲的切身利益的“一極”。對于這一點,美國早就看在眼里。它終于想出一個奇招:你擴大歐盟,我擴大北約,你擴大哪里,我也擴大到那里。到頭來北約像一套緊身衣一樣緊緊套在歐盟身上,使之無法擺脫。
這次爭吵的焦點是伊拉克問題。美國和英國堅持對伊拉克動武的理由是伊拉克“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聯合國核查人員查不出來,“可能是已被伊拉克轉移到了國外”(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語)。另一條緣由是美國主戰派多次提出的伊拉克與“基地”組織“可能有聯系”。法國和德國要求美國和英國拿出證據,后來證實美英一再宣稱的“證據”竟是摘抄于一名青年學生的“論文”。拉姆斯菲爾德還輕蔑地稱法德這樣有影響的盟國是歐洲國家中的“老朽”,稱為美國動武政策吶喊的中東歐國家為“新歐洲”,并提醒法德“歐洲中心已經東移”。

美國“木馬計”?
眼見法國和德國“大膽頂撞盟主”,美國“最親密的盟友”英國自知責無旁貸,布萊爾首相和斯特勞外交大臣終于說服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和丹麥,加緊做法國、德國、比利時和盧森堡的工作,設法從內部攻克這個“堡壘”。英國的表現使法國人回想起上個世紀60年代初英法的一段關系史。當時歐洲經濟共同體蒸蒸日上,而英國旗下的“歐洲自由貿易區”卻江河日下,英國決定“改嫁”,申請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時任法國總統的戴高樂將軍認為英國是美國精心設計的“特洛伊木馬”,圖謀牽制歐洲聯合,據此否決了英國的入盟申請。40年過去了,英國是否真的在扮演這種角色?部分法國人覺得40年前的懷疑不無道理。這是美國牽制歐洲“用一個聲音對外”的第一張“王牌”。美國剛剛又發現它手中還有對付法德的第二張“王牌”可以利用,那就是鼓動急欲贏得美國好感的“新歐洲國家”。于是有了美國與這些“新歐洲國家”的八國聲明、十國聲明,表面上這些聲明是支持美國對伊拉克動武,真用意是要證明法德兩國在歐洲“孤立無援”,嚇唬希拉克總統和施羅德總理別再與“盟主”較勁。大出美國預料的是,無論是美國的怒吼,還是英西的游說,還是“新歐洲國家”的助威,都不能動搖法德兩國領導人的反戰立場,希拉克總統公開提醒有意申請加入歐盟的國家“最好閉上嘴”。不過,從目前看,美國分裂歐洲的計謀得逞了。歐盟內部在對伊拉克政策上形成兩種不同意見。美國正在利用一部分歐洲人反對另一部分歐洲人。
政治大洗牌

這次美歐之爭是半個多世紀以來西方聯盟內最嚴重的一次,其深度和烈度都遠遠超過以往任何一次。首先,雙方的態度均相當強硬,美國在對法德進行呵斥、辱罵和恫嚇而不見成效之后,不惜破壞由它一手控制的聯盟,唆使英、西、意等歐洲盟國對法德施壓,同時提前動用“預備隊”,慫恿所謂“新歐洲國家”站出來制造聲勢,這是美國第一次對它的重量級盟國發動的“多維”圍攻。然而,法國和德國仍于2月17日與俄羅斯一道發表聯合聲明,強調“三國決心通過和平手段解除伊拉克武裝”。德國《明鏡》周刊稱這一聲明是“三國聯盟的政治宣言”。這在北約內部屬破天荒。其次,有些歐美評論認為,這次爭吵預示著歐美正在發生一場“政治大洗牌”運動。的確,不管布什政府的決策者是一時沖動還是老謀深算,事實上美國已經把歐洲國家分為兩組:一組被稱為“新歐洲”,另一組被叫做“老歐洲”。在“老歐洲”國家中美國劃出了“親美”的英、西、意集團和“反美”的法德集團。尚未被美國定位的歐洲國家是否要為自己選一個合適的位置?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俄羅斯,它令人注目地站到了法德一邊,這說明冷戰結束后歐洲的政治地圖開始重新繪制。由美國引發的這次“政治洗牌”的地域十分廣闊,既不限于歐盟框架內,也突破了北約的范圍。第三,德美關系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早在小布什總統入主白宮,許多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競相前往祝賀時,有記者問施羅德總理何時前往,得到回答是:“施羅德總理不準備排隊等待接見。”去年9月德國大選前施羅德又明確表示他的政府不會為美國攻打伊拉克出一分錢。施羅德總理的立場得到德國各界的廣泛支持,當德國某民意調查所調查德國外交是應堅持歐洲統一立場還是跟著美國時,49%的人主張堅持歐洲統一的立場,只有9%的人主張跟著美國走。這正是美國極為惱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