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領日本新民族主義思潮;標榜日本新生代政治家的“決斷意識”;企圖通過翻案甩掉戰爭責任的包袱。
新年伊始的1月14日,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就前往靖國神社參拜。這是他首相任內的第三次參拜。盡管小泉對這次參拜辯解為“因為是在正月,想換換心情,重新體味和平的可貴”,但是他置中國、韓國等亞洲國家的強烈反對于不顧,再三參拜靖國神社,并且排斥另建國家追悼設施以取代靖國神社的做法,表明這決不是偶然所為,也不完全是討好日本右翼保守勢力拉選票。綜觀日本自民黨政府戰后以來的有關方針政策,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小泉三拜靖國神社的深層原因。
三木首相戰敗日參拜靖國神社:觸發日本的歷史認識問題
靖國神社是日本近代史上對外侵略擴張的象征,因此作為制裁日本戰爭犯罪的重要措施,也為鏟除軍國主義滋生的土壤,二戰后同盟國對靖國神社以及日本的國家神道采取了壓制和打擊的政策。
于是,戰后日本歷屆保守黨政府都將靖國神社設為“禁區”,歷屆首相(池田勇人除外)大都避開“八一五”日本戰敗投降日,以私人身份前往參拜。但是到了70年代后期,隨著日本經濟大國地位的確立,日本保守政治家選擇參拜靖國神社為突破口,試圖沖破戰爭犯罪制裁的束縛。1975年三木武夫首相首次以“私人身份”在“八一五”這天參拜靖國神社。1978年福田赳夫首相再次以“私人身份”在“八一五”這天參拜靖國神社,日本保守政治家為日本侵略戰爭歷史翻案的意圖已經初露端倪。隨后,靖國神社把被東京審判處以死刑的東條英機等14名甲級戰犯和2000多名乙、丙級戰犯也合祀進去,靖國神社問題就更加敏感化。1980年,鈴木善幸首相率21名閣僚中的13人參拜,均書寫了自己的職務。此舉率先突破以前歷屆政府有關日本戰爭責任問題的“禁區”,而日本政府對戰爭責任政策的調整隨后就拉開了帷幕。
1982年4月日本出版了歪曲歷史、美化侵略的教科書,就在一片抗議聲中,1982年“八一五”日本戰敗日,鈴木又率全體閣僚參拜靖國神社,而且不回答是“正式”還是“私人”性質。從而使日本戰爭責任問題公開化和國際化,并成為日本社會和國際社會都關注的歷史認識問題。
中曾根首相率先正式參拜:凸顯日本的歷史認識問題
1982年11月中曾根康弘組閣,隨即提出了“戰后政治總決算”的方針,主張修正戰后以來的政策方針,揚言要打破“禁忌”,在憲法和軍備方面有所突破,將日本建設成為“國際國家”,確立日本在世界事務中的大國地位,從而形成“新保守主義”。中曾根首相對戰爭責任政策的調整,有先“右”后“左”的轉換。中曾根在1985年首次提出“東京審判史觀”的概念,指斥承認戰爭的侵略性和加害性的觀點為“東京審判戰爭史觀”、“馬克思主義戰爭史觀”等等,強硬地呼吁拋棄“自虐性的思潮”;隨后在“八一五”以“總理大臣”的名義正式參拜靖國神社,成為戰后開此惡例的第一個首相。
中曾根的這些舉動招致亞洲各國的強烈批評,日本左翼進步力量也予以強烈抵制,以家永三郎教科書訴訟為標志的正視并反省日本侵略戰爭歷史的民眾運動,對中曾根形成很大壓力。在這種形勢下,中曾根明顯地作出了現實主義的姿態,將戰爭責任政策的調整向“左”的方向轉換。他表明不再考慮首相正式參拜靖國神社。并在一次講演中說:“合祀甲級戰犯刺激被侵略一方的國民感情,我認為那場戰爭是侵略戰爭。”這是日本政府首次表明太平洋戰爭是侵略戰爭的認識。
中曾根內閣的這一政策調整,表明了其力圖使戰爭歷史認識問題從屬于現實政治需要的目的,即為了實現日本不僅作為“經濟大國”而且也作為“政治大國”在亞洲地區發揮領導作用的目標,日本應該重視過去曾淪為侵略戰爭犧牲者的亞洲各國對日本政治、軍事大國化存有強烈戒心的現實。
中曾根內閣先“右”后“左”的政策調整,遭到日本右翼保守勢力的強烈反對──即使是這種對外有限承認日本戰爭責任的政策轉換,也是日本右翼保守勢力所不能接受的。他們于1986年推出擁戴天皇為國家元首、歪曲侵略戰爭歷史的《新編日本史》,日本文部省置中國、韓國等亞洲鄰國的強烈反對于不顧,又予以通過,致使日本的歷史認識問題更加突出。
聯合執政黨首相拒絕參拜:緩解日本的歷史認識問題
1993年自民黨在大選中落敗而失去執政黨的地位,細川護熙出任聯合執政黨內閣首相。他在就職演說中表示:“過去,我國的侵略行為和殖民統治給很多人帶來了難以忍受的痛苦和悲傷,為此再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歉意。”經過戰敗后的近半個世紀的歲月,日本政府終于轉向勉強承認戰爭責任和殖民統治了。
此后的羽田孜內閣則有了更明確的表現,“這場戰爭本身是有侵略性行為的,……由此給各國造成了難以忍受的痛苦和悲傷,反省并坦率地對受害者表示歉意。”
羽田之后,成立了社會黨和自民黨的聯合政權村山富市內閣。村山首相以1995年日本戰敗50周年為契機,在中曾根內閣關于戰爭責任政策調整的基礎上,進行“再向左”的調整:一方面繼續拒絕承認戰爭的整體性質為“侵略戰爭”,另一方面對外明確承認有“侵略行為”,且對此再三公開表示“反省”;一方面繼續拒絕亞洲各國受害者的賠償要求,另一方面又采取某種形式的補救措施。其一是促使日本國會通過了議題為“以歷史為教訓,重申和平決心之決議”的《戰后五十年國會決議》;其二是以對二戰中被日軍強征的“慰安婦”進行賠償為宗旨,成立日本民間組織“為了婦女的亞洲和平國民基金會”。企望用最小限度的賠償和認錯,換取戰爭受害者和受害國的原諒,徹底排除戰爭責任問題這一日本在亞洲地區發揮領導作用的政治性障礙。
自民黨首相再三正式參拜:加劇日本的歷史認識問題

聯合執政的村山內閣只是曇花一現,繼任的自民黨橋本龍太郎內閣對日本戰爭責任政策又實行了向“右”的調整。1996年7月29日,橋本首相打破中曾根內閣“不再考慮首相正式參拜靖國神社”的承諾,上任后立即以“總理大臣”身份參拜了靖國神社。1998年組閣的小淵惠三大體完成了中曾根康弘想做而沒有完成的“戰后政治總決算”的事業,通過了被日本部分社會輿論稱作“戰爭法”的《日美防衛合作新指針》相關法案、容易令人想起戰前軍國主義時代的《國旗、國歌法案》等。繼任首相森喜朗則露骨地鼓吹戰時被日本軍國主義利用的“神國史觀”。盡管如此,這兩屆日本內閣在參拜靖國神社等敏感問題上還都持謹慎態度。
然而2001年小泉純一郎上臺后,即于當年“八一五”之前以首相身分正式參拜了靖國神社。雖然為了平息亞洲鄰國的強烈反對,小泉首相不得不在當年10月訪問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向侵華戰爭中死難的中國軍民默哀致悼,而且發表了向在日本侵華戰爭中死難的中國人表示歉意和反省歷史的講話。但是到了2002年,日本政府的態度又發生了很大轉變。4月9日日本文部科學省又審定通過了日本右翼保守勢力編的歷史教科書《最新日本史》;4月21日小泉不顧亞洲人民的強烈反對,再次正式參拜靖國神社。今年1月14日又第三次參拜靖國神社,在日本的歷史認識問題上顯示出強硬的姿態。
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風波成為日本政府如何對待歷史認識問題的晴雨表。小泉再三參拜靖國神社,將日本戰爭責任政策再向“右”調整,其真實意圖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一、引領日本新民族主義思潮。9.11事件后,國際和日本國內形勢發生劇變,美國實施霸權主義,強調其盟國日本在亞洲的作用,這正好符合日本追求政治大國和軍事大國的戰略目標。但是日本因經濟持續低迷而感到力不從心,面對中國經濟蒸蒸日上,日本朝野充滿了對昔日“惟我獨尊”的迷戀和今天“自信喪失”的無奈,輕視近鄰國家的民族優越感仍在作祟,導致日本新民族主義思潮蔓延。這股新民族主義思潮針對中國主要表現為鼓吹“中國威脅論”和煽動“厭華情緒”。小泉置嚴重傷害中國人民感情,損害中日兩國關系的政治基礎于不顧,再三參拜靖國神社,主要是引領這一新民族主義思潮,向中國顯示強硬的姿態。
二、標榜日本新生代政治家的“決斷意識”。新生代政治家是指上世紀末和本世紀初,在日本政壇上出現的一批戰后成長起來的政治家,小泉是其代表人物。其主要特征為:具有獨特的政治見解并明確加以表達;保持不受特定政黨或派系束縛的行動自由;具有推動日本做政治大國的抱負。這些新生代政治家沒有戰爭經歷,缺乏老一代政治家的國際意識,一味標榜所謂“自主意識”、“自我決斷”,用既對內說“不”,又對外說“不”的姿態來提升民眾支持率;尤其是公然認同右翼保守勢力的戰爭歷史理念,以爭取他們的選票。
三、企圖通過翻案來甩掉戰爭責任的包袱。德國戰后采取了反省并承擔戰爭責任的政策,取得曾經遭受其侵略的鄰國的原諒和信賴,成為歐洲發展的火車頭。日本政府則反其道而行之,蓄意掩蓋和歪曲侵略歷史,企圖借此甩掉戰爭責任的包袱,以恢復其政治大國和軍事大國的地位。日本右翼保守勢力在教科書事件、參拜靖國神社、修改和平憲法和拒絕對戰爭受害者賠償等方面不斷挑起事端,否認侵略歷史和美化侵略戰爭,為日本政府的這一大國戰略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在為侵略戰爭歷史翻案問題上,以往大多是日本右翼保守勢力明目張膽而日本政府含糊曖昧,而小泉再三參拜靖國神社則充分顯示了日本政府的真正意圖。這也正是日本歷史認識問題不但沒有解決,反而愈演愈烈的癥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