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讀書文摘》一見鐘情。有人說“愛是不需要理由的”,那是說不清理由,才說不需要。我對《讀書文摘》的摯愛是清醒的、理智的,其理由有以下五條。
其一,它是讀書人的刊物。不要以為在校學生都是讀書人,其中不乏混文憑者,他們并不喜歡讀書,但需要文憑,而且決心把它混到手,混到手之后當作磚頭,去敲開就業的門,敲開升官發財的門。他們即使硬著頭皮也讀讀書,但他們的讀書只是為了應考。讀書人就不同了,他們把書當作布帛菽黍一樣須臾不能離開之物,他們的讀書成了習慣,成了生活內容的一部分,無論從事著何種職業,收入多寡,也不管在順境抑或逆境,每日總要拿出一些時間來讀書。他們的讀書沒有功利目的,起碼不是急功近利的;他們不像應考之人把讀書當苦差事,而當作一種享受,一種在聲色狗馬之上的享受。他們的讀書,不是追求感官刺激,而是從書中得到陽光的溫暖和雨露的滋潤,溫暖胸臆,滋潤心田。《讀書文摘》就是為滿足讀書人的需要而辦的。古今中外的書太多太多,一個人讀一輩子,就是讀十輩子、百輩子,也難讀其萬一?!蹲x書文摘》充當一個向導,引導著讀書人的讀書。縱觀《讀書文摘》創刊以來的二三十期刊物,就發現了從中摘錄的許多書,我不僅沒讀過,而且有的連書名都不知道,而這些書是本該找來讀一讀的。
其一,它是過來人的刊物。所謂過來人,是多少有些經歷的人,有些閱歷的人,有點年紀的人,他們經歷了戰爭與建設,經歷了運動與改革,經歷了在朝與在野,經歷了幸運與磨難,雖說經歷了,過來了,但對所經歷的事情,還有回憶,還有困惑,還有疑難,還有許許多多的不解,他們在反芻,在反思,在反省,乃至反躬自問,那時候我干什么去了,那時候我充當什么角色?那時的我是不是現在的我?《讀書文摘》滿足這些過來人的心理需要,對他們的反芻、反思、反省和反問,提供了一些參照的文本,也可以說出示一面面鏡子,可以用它來照一照自己。人生活在現實中,同時也生活在回憶中,身在現實中,心可能就在回憶中,《讀書文摘》選摘了不少這樣的參照文本,從戊戌變法,到辛亥革命,從舊中國到新中國,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國內到海外,特別對其中的轉折處、關鍵處、隱秘處,對重點、難點、疑點,選取了過來人感興趣而又難以搜索到的好文章,以供展讀,以解懸疑,真是功德無量。
其一,它是素心人的刊物。已是商業時代,早就物欲橫流。勢不可擋,無力回天。洶涌的商品,像一劑表藥,將人的各種欲望,正當的和無當的,分內的和非分的,都表露了出來,赤裸裸的毫無遮掩。素心人堅守住自己的人格,摒棄那些無當的欲望和非分之想,他們念念不忘的只是心中的那點學問,那份摯著的追求,他們堅信住總統套房與住車馬店其實睡眠質量相差無幾,吃黃金月餅與普通月餅腸胃吸收的差不多,坐公共汽車與開高級轎車同樣到達目的地,穿布衣素裳與名牌服飾同樣蔽體御寒。人的物質需要,在必需之上的無限空間,只寫著兩個字,奢侈或者虛榮。素心人勇敢地,義無反顧地,對奢侈或者虛榮,也只說兩個字:不要。素心人除去火氣和浮躁,坐下來讀書,一冊《讀書文摘》也就夠消停一個月了,玩味一個月了,安生一個月了。
其一,它是負責任的刊物。據說,編輯是有學問的,曰編輯學。越來越繁瑣的編輯學,講來講去無非三個方面,選擇,組構,完善。文摘期刊是再度編輯,就要再選擇,再組構,再完善。選擇永遠是第一位的。選擇不是用秤稱,用尺量,全憑編輯的一雙慧眼,慧眼識珠,慧眼識文?;垩鄄粌H是水平,還是責任?!蹲x書文摘》是負責任的,為讀者選擇,向讀者負責。如今的報紙越來越厚,但可讀的東西越來越少;如今的書做得越來越漂亮,但真正內容新穎、厚實的委實難找;如今期刊的刊期越來越密,雙月刊改月刊,月刊改半月刊,半月刊改周刊,但容載卻越來越稀松,越稀薄。一個燒餅切成兩半,當兩個燒餅賣錢?!蹲x書文摘》面對如此慘烈的競爭態勢,守住自己的職責,選擇最好的,最精美的文章,奉獻給讀者。在有限的版面內,精益求精。負責任的編輯,決不會把不可信的、有毒負作用的東西塞給讀者。
其一,它是講認真的刊物?!笆澜缟吓戮筒J真’二字”,欲成大器者必講認真。只有負責任才講認真,也只有講認真才算負責任。擺不了資格也擺不了闊的《讀書文摘》,惟有以認真負責求生存發展。已出二三十期刊物,儀態一如既往,總是那么素樸大方,和藹可親,擺在書攤上一眼就可擒獲,但它在不斷改進,從選擇文稿,到欄目設置,到編排裝幀,都在認真加以改進。《讀書文摘》不趕時髦,不裝新潮,不故作高深,也不故弄玄虛,沒有嘩眾取寵之心,總有實事求是之意。陳毅戲言,在詩人面前我是將軍,在將軍面前我是詩人。仿效之,《讀書文摘》在讀書雜志中它是文摘,在文摘雜志中它是讀書,它牢牢抓住這個契合點認真地做著刊物。
《讀書文摘》仍有些需要改進的地方,卑之無甚高論,茲錄美國《讀者文摘》創始人華萊士的“編者三誡”,僅供參考(并非靈丹妙藥):
所選文稿“它可以被引述嗎?它是讀者會記得、思索和討論的東西嗎?
它實用嗎?是大多數人的興趣和談話的題目嗎?
它有恒久的趣味嗎?一兩年后仍然有意思嗎?”
我也曾是刊中人,深知辦刊之大忌,是想讓所有的人都喜歡并奢望所有的人都訂閱這份刊物,過去不可能,現在不可能,將來也不可能。但每個辦刊人都希望盡可能多的人喜歡并訂閱自己的刊物,卻在情理之中。這就要以切實的努力去爭取讀者!爭取不是迎合,不是尾隨,不是取媚,不是邀寵,而是理解讀者、體貼讀者、引導讀者、創造讀者,用質量和信譽征服讀者。不要把讀者當苕,讀者是不可糊弄的。讀者的眼睛是雪亮的,是會發現并鐘愛好刊物的。
愿《讀書文摘》與讀書人、過來人、素心人相倚為命、相須而行。
讀者 羅維揚
2003年9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