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與我們的生活

從字面上講，“無面”就是沒有真實面目，沒有了真實，一切就變得不同了。“武俠小說”《花無面》就在講述這樣一個沒有真實的故事。

我們一直以為自己命中注定就是某一個人，因為只有一顆心，一個頭腦和與生俱來的一張面孔。于是我們努力去做這樣一個人，一個與這張面孔相匹配的人。有時候，也會有懷疑，懷疑在這張面孔的下面，在自己的影子里，是否還有另一張面孔，另一顆心在活著，在跳動。最終我們自己否定了這個無稽的懷疑和假設。這怎么可能呢？只有這張面孔可以表達自己，這也是我們與世界溝通的唯一窗口。就是這樣，一張與生俱來的臉控制了我們的心靈和頭腦，也控制了我們的可能性，我們的軀殼是一副永遠的桎梏，很多奇跡不再可能發生，慢慢可以確定，我們只有死心塌地的做這樣一個人了。

可是，在小說《花無面》里，一代易容高手花顏以一種令人又向往又困惑的方式生活著。因為她有一手絕招———易容。把一張臉換成另一張新的面孔，天衣無縫地把渾身上下的腥味、汗味和煙味換成子虛花的清香，換一張臉，換一張皮，就換了一種人生。一切殺妻偷情、竊財暴利和殺人越貨的罪惡都煙消云散，了無蹤跡。憑借一張美麗的假面和些許計謀就可以坐上幫主之位，為所欲為，所向無敵。一旦重新顯現出真實的面孔，就會帶出一場殺身之禍。愛情，即使是愛情也變得極端不真實和不可靠。最終，花顏本人更讓人難以琢磨，是男是女，是否殘廢這都成了永遠的謎，當然也成了花顏挽救自己的法寶，她從此得以新生。

面孔一換，命運也就變了。這種怪異的故事真是誘人啊！我們知道過許許多多有關善與惡，美與丑，聰明和魯鈍的準則，知道它們是一定的，不可改變。在這篇小說里，作者無意間追問了這種根本性的問題。人的本性是一定的嗎？是我們能夠把握的嗎？我們一直以來見到的那個人、愛過的那個人就是真正的他嗎？易容術使得原本確定的生活變得可疑，有了更多的選擇，生命也成了可以扮演的種種角色。小說引起了我們的無盡遐想，也許我們平凡的生命也可以不同，如果有了另一張臉。

再說下去，小說也變成哲學的玄思，可以用于探討某些終極的問題。但作者根本無意于此，她只是覺得“寫武俠是件有趣又開心的事情”。這句話正道出了小說真正的意義所在：驚人不羈的想像力完成了空幻的故事，帶給我們快樂和遐想。生動、詭異的是是非非擺在那里，又可以被我們信手拈來，變成某種說法。小說的魔力都在這里了吧：即使我們都只有一張臉，無從更改，我們也可以擁有一顆變化的，不同尋常的心，成為一個開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