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凡/譯
婆家親戚們從佛羅里達過冬歸來,剛剛驅車回到紐約市,可歸途并不一帆風順?!拔覀兊能嚨谝淮纬雒∈窃诒奔又莸囊粋€什么地方,”婆婆在電話那頭說,“找人修好以后,又在特拉華拋了錨。最糟的是,車子居然在韋拉扎諾大橋上又壞了,當時正是交通高峰時間,我們還以為永遠回不來了呢?!?/p>
“真是夠糟的啊?!蔽艺f。同時我也正打算跟她說說自己碰見的倒霉事兒——晚上9點半,空寂無人的商店停車場里一輛汽車突然出了故障。
可這時,婆婆那邊有人敲門,于是只好跟我改日再聊,“謝謝你聽我說話?!苯又盅a充了一句:“尤其是你沒把你自己跟車有關的倒霉事兒告訴我。”
一聽這話,我覺得臉頰發燒,掛斷了電話。后來的幾天,我發現自己還在琢磨婆婆道別時那句話中蘊舍的道理。
我都數不清有多少次向朋友發牢騷——什么跟兒子吵架啦;對工作失望啦;甚至還有車子出毛病啦——可是最終總被她們的一句“我也碰到過同樣的事兒”打斷。
然后,我們又一下子轉而談論起她的事情——什么孩子不知道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啦;上司令人討厭啦;還有車子漏油啦……而我只剩下在恰到好處時點頭的份兒了。我奇怪人們是不是都患了“同情缺失癥”了。
“我真的知道,而且也能體會你的感受”——這句同情的話語與現實之間的矛盾顯而易見。當朋友過于焦慮時,我們都會用安慰的話語來慰藉朋友,告訴朋友她并不孤獨,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然而,若遠觀,所有的不幸大都相似;但近觀,它們又都有如指紋一樣絕不雷同。你朋友的丈夫可能和你丈夫一樣早巳下崗失業,即便如此,你們兩家的銀行存款、解雇賠償金或者家庭后備計劃也絕不會相同。
一句“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又是一個建議的前奏——“我是這么做的,而你應該那么做?!笨扇绻泸屲嚾ツ硞€地方花費的時間是所需時間的3倍;或者你的孩子半夜發起高燒,你還愿意傾聽你的朋友是怎樣處理類似情況的嗎?
我們情緒低落、煩躁不安或狂喜時,最渴望找到一位仿佛擁有世界上所有時間來傾聽我們說話的朋友,而能與朋友分享喜憂才是真正的同情。
幸運的是,富有同情心相當易學。譬如,那次以后,再和婆婆聊天,我都抑制住內心的沖動,不打斷她的傾訴。我學著傾聽——關注她的肢體語言、表情、聲調以及未盡的話語。
同時,我也比過去更善于體會,更懂得感激別人給以的同情。一天,我給一位朋友打電話向她訴苦說我感覺心神不寧、無法集中精神。她主動問:“想不想跟我聊聊?”于是我就跟她漫談了一會兒。
最后,我感謝她的傾聽,并問她感受如何,她說:“我的事兒,咱們可以明天再聊?!贝丝?,這就是同情。
其實,我們并不總需要別人給以答復或提出建議,有時我們需要的僅僅是朋友的陪伴。
[譯自美國《讀者文摘》]
(責任編輯 肖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