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蘇共的瓦解有許多原因,但蘇共在推進黨內民主化時沒有把握好民主的方向、速度和限度,沒有把握好黨內民主與社會民主的關系是導致其土崩瓦解的重要原因。理性反思蘇共黨內民主化的經驗教訓并加以借鑒,對我們加強黨內民主化建設有著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蘇共;民主化;教訓
[中圖分類號]D33/37-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03)06-0029-03
20世紀90年代,蘇共這樣一個有著70多年執政歷史,擁有近兩千萬黨員的老黨大黨竟然一下子土崩瓦解,讓世界為之震驚。蘇共的瓦解有其社會的、經濟的、民族的原因,但蘇共在推進黨內民主化的過程中沒有持慎重態度是其黨亡政息的重要原因之一。江澤民在十六大報告中指出:“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在我黨大力推行黨內民主化的特殊時期,理性反思蘇共民主化的經驗教訓并加以借鑒,對我們加強黨的民主化建設有著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沒有把握好黨內民主的方向,照搬西方民主,把西方民主理想化、絕對化、模式化,推動民主化沒有持現實主義態度,黨內民主化嚴重脫離本國本黨的實際
現代政治與傳統政治的重要區別之一,就是在現代政治中,民主成為一種普遍的價值追求目標。然而,歷史經驗證明,在這普遍追求的背后,并不存在統一的、一切國家都適用的民主化模式。民主是不可以“漫游”的,“要創造可維持下去的民主體制,國際的“示范效應”雖然意義重大,但作用畢竟有限。”[1]蘇共黨內民主化沒有把握好黨內民主的方向,照搬西方民主,把西方民主理想化、絕對化、模式化。推動民主化沒有持現實主義態度,黨內民主化嚴重脫離本國本黨的實際。
戈爾巴喬夫上臺后,看到了蘇聯過去政治生活中出現的民主不足的現象,開始了以“民主化”為導向的改革。不可否認戈氏在進行民主化改革的過程中是把西方式的民主當作了改革的方向,不顧主客觀條件,無限向西方靠攏。在“民主化”、“公開性”的旗號下,蘇共首先是放棄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指導地位,把“公開性”、“民主化”、“社會主義多元化”并列為蘇共的三個“革命性倡議”,實際上把西方的自由、民主、平等的價值觀搬了過來。到1991年7月蘇共召開中央全會時戈爾巴喬夫就明確宣布“過去黨只承認馬克思列寧主義是鼓舞自己的源泉并且這個學說被極度歪曲以適應當時的實用主義方針變成了一種圣經式的條文。”“現在必須使我們的思想庫內包括國內外社會主義和民主思想的一切財富”。小杰克·F·馬特洛克認為,1981年到1988年,戈爾巴喬夫已一步步地抽去了影響蘇聯歷史70年的社會主義的真正含義,到1991年,他實際上已經成為一個隱藏的資本主義分子了。1990年蘇共二十八大上,戈爾巴喬夫正式以“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取代了科學社會主義。一位西方記者曾問戈爾巴喬夫,好象“民主化”、“公開性”和西方的價值觀是一回事。戈爾巴喬夫說:為什么是西方的價值觀呢?為什么不是全人類的價值觀呢?這位西方記者馬上很樂意地接受了這個見解,即戈爾巴喬夫的價值觀=全人類的價值觀=西方價值觀。列寧曾說過“如果不是嘲弄理智和歷史的話,很明顯,只要階級存在就不能說“純粹的民主”,而只能說“階級的民主”[2]蘇共忽視民主的階級性,最終背棄馬列主義,直至自身的最終解體無疑是令人痛惜的。我們應把蘇共作為一面鏡子,一部絕好的反面教材,接受教訓。
其次他把民主不足的現象錯誤地說成是共產黨的領導地位造成政治壟斷的結果,因而要求取消黨的領導,效法西方“三權分立”的議會制和多黨制。1990年2月5日戈爾巴喬夫提出“黨的地位不應依靠憲法來強行合法化”的口號,取消了憲法第六條有關“蘇共是蘇聯社會的領導力量和指導力量,是蘇聯社會政治制度以及國家和社會組織的核心”這一條文,使蘇共淪為議會黨,喪失了黨的領導地位,繼而被取消。沒有了黨的統一集中的領導,社會就失去凝聚力,導致蘇共在組織上、思想上一片混亂,最終使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政黨執政74年之久的社會主義國家分崩離析了。
“民主要從草根發出來”。“可以這樣斷言:適合自己國情的,有利于人民當家作主的,有利于社會發展的,就是好的,就是自己需要的;脫離國情的,脫離實際的,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是不適用的。”[3]蘇共忽視了國情黨情,對改革的復雜性、艱巨性認識不足,把民主與西方政治制度對等,從在改革之前對西方資本主義文明采取排斥的態度,到改革后則走向另一個極端,最明顯地表現出在價值觀上向西方看齊,在政治體制上模仿西方。由于脫離了本黨實際,導致了黨內民主化走入歧途。
二、沒有把握好黨內民主化進程的速度,忽視黨內民主化規律,黨內民主化進程過快、過激,引起黨內混亂,引發社會政治動蕩
黨內民主化既可以作為一種結果來理解,同樣也可以作為一種過程來理解。如果作為一種過程來理解的話,黨內民主化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樣,有其自身發展的特有規律。即黨內民主化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只能用漸進、徐緩的方式來完成。規律是客觀的,不能因為人主觀設想而改變民主發展的速度。當今,黨內集權性減弱,民主性增強已成為一種趨勢。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不斷加強黨內民主建設,從而推進社會民主政治的發展,對整個國家的發展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忽視黨內民主化規律,不顧客觀條件,片面強調民主發展的速度,顯然是錯誤的,結果往往會適得其反,甚至引起黨內混亂。蘇共黨內民主化過程就是很好的證明。
眾所周知,斯大林及以后蘇共建設是在缺乏民主的情況下進行的,長期的高度集中的體制下,黨員的思想變得保守、僵化,缺乏主動性和創新性;沒有注重培育黨內民主政治文化,營造民主政治氛圍,黨員民主意識差;黨組織和黨員幾乎普遍惰性大、官僚主義嚴重;對于這樣一個無論是黨員思想意識,管理制度方法,還是組織機構設置等都按高度集中的體制建立并運行了80多年的黨,要向民主化轉變,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是蘇共在推行黨內民主化過程中,卻把民主當成萬能的,不適當地加快黨內民主化速度。如:為了推進黨內的民主化,蘇共僅僅用了三年時間就從一個完全傳統的組織結構變成一個全新的組織結構,這種迅變,對于一個在長期的歷史中一直沿用一種組織結構和機制的組織來說實際上是不可思議的。結果新結構的要求和黨員、黨組織的現實狀況發生了矛盾,黨員和黨組織面對自己的權利不知所措。過去黨的領導作用是輔之以行政手段來實現的,新的組織結構要求黨員在社會上的積極活動來體現黨的思想和政治領導作用,由于民主化速度過快,黨員和黨的組織沒有完全適應新的方式,行政手段取消后,相當一部分黨員和黨組織變得消極和無所事事。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自由化多元化的輿論缺乏成熟的心理準備和正確的鑒別能力。
應當承認,戈爾巴喬夫加強黨內民主是對的,戈爾巴喬夫認識到了黨內民主的必要性,但他認為,黨內無民主是由于黨內存在一個障礙性機制,要給黨員充分的民主,就要在黨內實行公開性的民主。這里,他的錯誤在于只看到黨內缺乏民主,而忽視了民主的漸進性和局限性。因為民主雖然是必要的,但它又是受歷史條件局限的,有一個漸進發展的過程。否認或忽視民主的這種特性,民主便成為一種不好的東西。因為民主制度的確立也許可以在朝夕之間完成,但民主思想的吸納、民主規則的學習、民主深入人心、民主政治技巧的操作運用、民主政治文化的形成遠非朝夕之間可以完成,它需要一個相當長的、甚至是反復的過程。因此,戈爾巴喬夫在民主問題上犯了急進主義的錯誤,導致黨的集中制受到嚴重破壞。
三、沒有把握好黨內民主化的限度,拋棄民主集中制,完全割裂民主與集中的關系,片面強調民主,造成極端民主化和分散主義盛行
正如沒有不受約束的絕對自由一樣,同樣不存在不受集中指導的無限民主,民主是相對的和有限的。列寧說過,真理再往前邁進一步就變成謬誤。政黨,尤其是蘇共作為執政黨,黨內關系必須是有著嚴格規范的組織關系,應比其他組織更重視制度和規章的嚴肅性,更重視組織的集中和統一。黨內民主化必須是有原則、有領導、有組織的,抽象片面地談民主必然會造成極端民主化和無政府主義泛濫。
回顧和反思蘇共的黨內民主化進程,我們會發現戈氏的一個重要錯誤正是搞了無限民主,摧毀了黨的組織基礎,導致了黨亡政息。蘇共二十八大在“重新思考民主集中制原則”的名義下作了三點修改:第一,在少數服從多數原則方面,以“保護少數為由允許黨員在黨的刊物上發表不同意各級黨組織決議的意見。第二,在下級服從上級原則方面,只強調民主,使集中徒具虛名,推行各級黨組織“自治原則”,下級黨組織在安排自己活動方面是獨立的,它們的決議,只要不違背黨的綱領目標且在黨章授予的權限內通過,上級機構不得予以撤銷。黨不再是統一的戰斗組織,各加盟共和國共產黨是獨立的,在他們不同意蘇共中央政治局決議的情況下,有權不執行這一決議。第三,對黨內派別活動方面,允許黨內橫向組織活動,黨員可成立不受黨委領導的黨組織,黨的俱樂部、理論研討會等,不限制黨員在辯論中按綱領進行聯合的權利。從這些規定中我們可以看出,蘇共在民主化的名義下,拋棄民主集中制,完全割裂民主與集中的關系,把民主普遍化、庸俗化、擴大化,無原則地擴大黨員和各級黨組織的權利,認為民主就是政治自由,蘇共黨內的民主變成了無組織無紀律的狀態,民主被曲解成了不要任何紀律約束。黨員和黨的組織各行其是,“靠私人感情聯絡”、“靠良心交往”的私人交往色彩變濃,使蘇共變成了徒有其強大外形,作為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已不復存在。
蘇共沒有把握好民主的限度尤其體現在允許派別活動存在這一點上。派別活動曾經是蘇共建設過程中一切矛盾的焦點。列寧認為“任何派別活動都是有害的,都是不能容許的”。而戈氏卻站在另一個立場上,轉為實行允許派別存在的“民主制”,無限夸大民主,提倡所謂“公開性”、“獨立性”、“派別化”,否定集中和紀律,結果出現黨內不同觀點人的橫向聯合,削弱了原組織基礎,出現不以原組織過生活,而以相同觀點的橫向聯合為組織基礎。在這種情況下,黨已無法控制派別活動,造成不同觀點向不同派別轉化。使蘇共深深陷于“黨內有派黨外有黨”的兩面夾攻之中。“沉默的大多數”紛紛發言,黨內自上而下變成了爭論不休的俱樂部,黨由分歧轉向分裂。到1991年“8·19事件”前夕,據當時蘇共中央副總書記伊瓦什科估計,蘇共當時黨內至少有十派。1989年3月,首屆人民代表選舉20%的蘇共候選人落選,利加喬夫說是“蘇共內部競爭造成的”。王長江在《政黨的危機》一書中指出:“即使西方多黨制的動作規則,蘇共也應是有內部紀律的黨,即便在黨內允許競爭,甚至允許派別存在,但作為一個整體組織對外仍然要保持一致,并且要求全黨都至少有某種最低限度的認同。”[4]林尚立認為“黨內民主的基礎不是黨內派別,而是有權利的黨員和制度化的組織。”[5]蘇共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政黨,卻忽視這一點,由于沒有把握黨內民主的限度,黨失去了團結、統一,并最終土崩瓦解。蘇共中央委員會委員,薩拉托夫發電機組生產聯合企業主任領工員瓦·安·沙巴諾夫后來發言指出:“如何對待民主集中制原則,是一個具有原則意義的重要問題。許多人建議把民主集中制作為行政強制的體現而加以拋棄,代之以民主協商原則。但是,這種觀點有多少根據呢?實踐已證明,不受控制的集中民主制遠非任何時候都能帶來建設性成果。”
四、沒有把握好黨內民主與社會民主的關系,放棄以黨內民主帶動社會民主,致使社會動蕩,黨內民主建設沒有穩定的社會環境支撐,最終成為泡影
黨內民主是基于自身的性質、任務和宗旨,依據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原則,對黨的組織、體制和過程所作出的民主的制度規定,以及由此形成的黨內政治生活。社會民主則是指人民當家作主,是人民通過各種有效形式參與國家和社會事務的管理。處理好黨內民主和社會民主的關系,是進行黨內民主建設的一個重要前提。
蘇共在處理黨內民主和社會民主的關系上又一次犯了嚴重錯誤。由于高度集中的政治經濟體制,導致蘇聯勞動生產率不高,經濟效益低下,改革不得不提上議事日程。在改革中,應當說戈氏以“民主化”為方向是正確的。戈氏的錯誤在于沒有根據黨在社會生活中處于領導地位這一現實,處理好黨內民主和社會民主的關系,導致社會混亂,沒有穩定的社會環境支撐,黨內民主也就成為泡影。戈氏的錯誤在于:(1)提倡“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允許思想多元化,輿論公開化、全民自由化。(2)由提倡黨政分開變為黨政分家,重提“一切權力歸蘇維埃”。(3)在憲法中取消黨的領導地位,推行西方式的多黨制。戈氏這些改革實質是放棄黨對國家和社會的領導,使整個社會處于失控狀態。美國政治和社會學教授胡安·林茨和阿爾弗雷德認為“民主是一個相互作用的系統,在這種系統里,一個部分如果得不到另一部分,或者是所有其他部分的支持,它就不能正常運行”[6]政黨是社會政治生活及其運行的核心和樞紐。這種“核心”、“樞紐”作用主要表現在執政黨對國家和社會生活的政治導向、政治保障、政治協調和政治穩定等方面。由于蘇共民主化沒有從黨內先開始,以黨內民主帶動社會民主的發展,使社會政治秩序陷入失控狀態。
蘇共的教訓揭示:黨內民主是社會民主的“發動機”,黨內民主對社會民主有帶動和促進作用。同樣,黨內民主需要社會民主的支持,社會民主也對黨內民主有促進作用。在推進黨內民主化時,一定要形成兩者的協調互動關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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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長江.政黨的危機[M].改革出版社,.1996.85.
[5]林尚立.黨內民主[M].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2002.265.
責任編輯 魏子揚
[作者簡介]吳云輝(1971-),男,湖南耒陽人,中共廣東省委黨校黨建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是黨務管理科學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