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電話,如果是響在單身女子的床頭,一定是一個溫軟的聲音:你可穿睡衣了?那真是由外到內的呵護啊。在下已經無數次遭遇這樣的呵護了,每回都是由羞而怨,由怨而怒,由怒而無聲地放下電話,獨自一個人睜眼到天亮,一邊在尋找自己的不是:又做錯什么了,讓他如此掛記?
我是那種乍一看不怎么樣,仔細一看還不如乍一看的女人,加之處事小心謹慎,又無媚態十足的回眸一笑,所以覺得行走在紅男綠女之間,應當相安無事。記得剛打光棍的時候,有個朋友勸告我,世道艱險,小心啊!我說,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又不招誰惹誰?我是說人家招惹你啊。我開始還不信,后來的一系列遭際,使我明白,原來江湖之險惡,是我防不勝防的。
我最怕三件事。一是怕與男人握手。有人說有福的男人手是綿軟的,我就想,但愿我碰到的都是有福的男人。誰知那些看似溫情脈脈幸福無比的男子手勁卻出奇的大,而且交握時間之長久讓你覺得他肯定有握手的嗜好,所以在一些場合我是不輕易把手伸出去的。我就極喜歡那種特具紳士風度的男子,他們的指頭只輕輕劃過你的掌心,宛若清風拂面,這叫夠品!握手是人與人之間局部的親密接觸,是禮節,卻有人將它利用了,豈不可惜!我第二怕的是觥籌交錯之間對面的他說醉就醉了,大著舌頭,一個勁朝你說好話,如果盡是些花言巧語倒也罷了,他說著說著就下了坡,說到床上去了。他認為上床就和喝酒一樣簡單。都是熟臉,周圍的也都是圈里的朋友,你不能對他咋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他有什么呢。更有甚者,他突然朝你撲過來,來個老鷹捉小雞。想想平時這位仁兄也挺紳士的,兩盅騷湯下肚,就不知馬王爺幾只眼了。三十六計走為上,這時的我只好逃之夭夭了。事后是一肚子的氣,摔桌子砸椅子,能與何人訴?我最怕的就是夜半電話了。已經縮到自己的小殼里了,還是被一個勤勉的仁兄找到,也不知他從哪里打聽出來的。他會向你表達愛意,纏纏綿綿不絕如縷,他會反反復復播放那樣一句話:你可需要?你能不需要嗎?你怎會不需要呢?你不得不懷疑他可是那等著隨時獻身的“愛心大使”。有什么辦法?你還能告他嗎?你還能粗話連篇叫罵不止嗎?已經被人家抓住了弱項,只好聽之任之了。這時再看一眼那個空枕頭,心里就發了狠,馬上就找一個,帶他出門四處招搖,這樣,就不會有吃飽沒事干的人相擾了。但是,茫茫人海之中,又哪里尋得到遮風擋雨的只磚片瓦呢?
在驚懼中度日如年,每晚臨睡前要做的工作是把電話拿掉,這樣卻把一些要事耽擱了,有朋友就急:你那電話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可有男人出租!我對著話筒吼了一句,決不問對方被嚇得何種樣子。看來,我已經學會反擊了。